贾母见了就是心烦,遂提醒王夫人道:“咱们公中库房里面不单是有银子,还有字画绸缎皮毛,你单子上的那些竟可以不用另买了,择了库房里面的好的自去陪嫁,这不就省下一大笔开销?还有,若是省下来了,竟也不用放在陪嫁银两里面,直接拿着置办了铺子庄子陪给探春,将来也给她有个依靠。”
王夫人一听这话不错,忙忙的带了人自去挑选了。
贾母皱着眉头,等着鸳鸯在那里给她按摩。
半天才出声道:“停一些时给我寻些东西出来,待三姑娘请安时拿给她添妆。”
鸳鸯笑道:“谁能像老太太这样慈爱呢,为着孙女的婚事忙活的不行,看得奴婢眼热呢。”
贾母笑道:“你果然羡慕么,且不要急,等你成亲那日,我也给你添妆。”
鸳鸯顿时脸红:“老太太说的大差了,奴婢要一辈子跟定了老太太不嫁人呢。”
贾母大笑:“可是你跟了我这个老背晦做什么,若是我走了看你靠谁去。”
鸳鸯笑道:“那奴婢便跟了老太太一起去,只怕老太太嫌弃我。”
贾母慈爱的抚着鸳鸯的头道:“胡说,你一个小小的人儿竟这般说话,虽是孝顺了我,却也不爱惜自己的很,我早已给你打算好了,不等几年你就寻了琏儿去吧,现如今且服侍我几年。”
鸳鸯吓得黄了脸,忙忙的说道:“老太太这话可是偏差了,奴婢一心在老太太这里,再没有敢把心思放在爷们身上的。”
贾母笑道:“姑娘大了,本就正常,日常我冷眼看那贾琏,也算是个能靠得住的,你又心悦他,不如就此托付了过去,我在下面也能闭眼。”
鸳鸯忍着泪在那里自和贾母诉说,贾母摇摇头道:“我知道你比谁还忠心,只是我也不能因着自己耽搁了你的大事。只是现在先不要声张,只等着过两年再说破也好。就是你真的过了琏儿那里,你也能时常来这里服侍我呀,怎么弄得和死离死别一般。到时候我放了你的身契,你与琏儿何等的自在,那凤哥儿又是善待你的,只求你到时候帮衬着宝玉些,不要叫琏儿忘了他这个兄弟。”
说着,贾母就想落泪,鸳鸯忙握住贾母的手哭道:“老太太放心,鸳鸯记着。”
那面探春已被兰夫人请去沁芳斋看她和贾环备的嫁妆单子,心里吓了一大跳,估摸了一下,总算账竟有十数万两,想想当初皇上的赏赐,探春顿时心下不安,这赏赐竟是都给了她做脸了么,随即推了单子就要坚辞。
兰夫人笑着摆摆手:“你且坐下,母亲和你说说贴心话。这单子上面的陪嫁,母亲不过是出了一个皮毛小数,大半都是环哥儿给你的嫁妆,为着也是要你在府里立足用的。你也不必推辞,和你说句不怕环哥儿生气的话,如今你弟弟的生意竟是大好,这些子银子他还是能够拿得出来的。为着你是侧妃,不能比你林姐姐多,况环哥儿根基未稳,拿出这些银子也是使了大劲儿,三姑娘可千万别多想。”
探春听了哪有不感激的呢,听侍书和她咬耳朵,说是二太太那里也在给她置办嫁妆,且又是公中的,堂堂百年世家,平时银子花的和淌海水似的,不过给她置了五千两银子的嫁妆,连着绸缎摆件一起,已然呈到老太太那里去了,只等放话就立时要办的。
侍书愤愤不平的说道,偌大的荣国府竟连万数银子都不能拿出来给姑娘做嫁,若是传出去只有被人耻笑的。
探春当时就厉声制止了她,纵然没有管家,探春也知道如今公中一日不如一日,且又还了欠银,哪里有许多银子给她做嫁,只是终究意难平,毕竟这是她的后半生的根基,新到王府,没有充足的银子可能在那里立足么,敢是做梦了。
如今兰夫人和贾环给她仗了腰杆子,探春又哪里不会感激呢,遂对兰夫人和贾环一心一意了起来,只恨不得现在就磕头口称亲娘。
兰夫人见探春欲欲落泪,遂温言安慰了许久,和探春方道:“旁的也就算了,那五万两银子需得自家妥妥放好,不要和外人提起才是。”
探春也知道兰夫人不想让外人知道贾环赚了大钱,不事声张的缘故,紧着答应了下来。
等回到秋爽斋,又被玉钏儿请去王夫人那里看嫁妆单子。
双手接过王夫人微笑着递过来的嫁妆单子,探春心里点头,看来老太太已是驳斥了二太太的说法,如今单子好看了许多,上面不单有了绸缎、皮毛、家具和日常使用,庄子也给置了200亩地,陪嫁银子变成了2000两银子,估摸下来虽没有万数银子,却也相差不远了。只是有了兰夫人的珠玉在前,这单子探春看了也无甚反应,不过做了表面文章,假装和王夫人感激涕零道:“太太对我恩重如山,探春实在无以为报。”
王夫人却是听不出来探春的敷衍之语,只在那里笑道:“好了,既是你大喜,咱们娘俩又是多年的情分,我怎么能不为了你竭尽全力呢。在我的心里,我只把你当做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侍书在一旁撇了撇嘴,若不是自己事先打探了消息,真真被二太太给蒙蔽过去了,如今只不过是做面子情罢了。
回到秋爽斋,探春看见张嘴欲说的侍书,抬手示意她不必再说:“且不必说了,我心里知道谁亲谁后的。”
侍书笑着点头想道,自家这个傻姑娘终于翻过闷了。
不过一日,兰夫人也拿到了公中的嫁妆单子,她在心里暗暗算了算钱数,倒还看得过眼去,遂细细看了起来,有和自家单子重复的,便将自家的删减了去,另外置了同等价值的好东西,问过探春后填了上去赔给她。
探春心里只有感激的,这时方知道只有亲娘才能这般贴自己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