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失笑不已,遂说道:“且少折些,我也是许久不编了,待我熟练熟练再说。”
小丫鬟笑道:“我是信姐姐的。”
晴雯捂着嘴笑道:“你倒是机灵的。”
遂低头在那里编着,正编着呢,不料想宝玉因着在屋里烦闷的很,想到黛玉自走了后,黄鹤一去不复返,再没有过来看过他。如今宝钗又要搬走,只怕将来也是难见,心情更加难过起来。袭人见他待着也是可怜,左就也学不进去,不如出来走走,遂催促着他出来园子里逛逛,正巧碰上晴雯垂着头在那里编花篮。
袭人本想着引宝玉往岔路上走,好躲过晴雯,怎奈宝玉眼睛尖,一眼看见了晴雯,急步赶了过来,袭人无奈的跺了跺脚,见此情形也只得跟了过来。
宝玉见了晴雯喜滋滋的就要拉住她的手,被晴雯先一步轻巧的躲开了。
宝玉愣了一愣,站在那里殷切的看着晴雯说道:“晴雯,许久不见,你在沁芳斋可好呢。”
晴雯此刻只当他是主子,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回二爷的话,奴婢在兰夫人那里吃得好睡得好,差事派的也轻松,这段日子的确过得不错。”
听了这话,袭人的眼里迸出嫉妒的火花,宝玉听了却是难过的紧:“可是自你走了,我吃不好睡不好,甚是想念你呢。”
晴雯端端正正的站在那里说道:“二爷噤声,奴婢不过是之前因着老太太怕二爷身边少了人手,为着疼爱故此借了奴婢过去看屋子的。如今又因着兰夫人那里缺了人手,又调了奴婢过去服侍兰夫人。里里外外,奴婢和二爷都是主仆关系,实在当不得二爷这么说,恐折了奴婢的寿呢。”
宝玉一听就急了,赶着上前一步说道:“怎么你现在与我这么生分,可是恼了我当初不为你说话么。晴雯,当初我也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过后我也是去求了老太太,老太太只是不许,倒叫我也难办。”
晴雯不得不后退一步,抬眼一望,见宝玉眼里清澈无比,也就叹了一口气说道:“二爷放下吧,奴婢并没有气二爷什么,也是该着,于人无怨。”
宝玉越发的急躁了起来:“果然你还是怨我的,不如这样,我现在就去求老太太,要她将你从沁芳斋调出来,还回到我屋里去,咱们从此就快快乐乐的在一处可好呢。”
晴雯心道,果然我是脑子有病才让你将我调回去么,在沁芳斋里福利好,兰夫人待人也和气,林嚒嚒还能教导些,在你那里,福利待遇么,自然是好一些,不过现下府里银子短缺,你那里只怕也好不了许多,且袭人、秋纹、碧痕等丫鬟们都是虎视眈眈,只怕我和宝玉接近一步,先一步做了姨娘,如今又填了金钏儿,更不是个好惹的才第,二太太隔三差五还要点验点验。没个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既是在沁芳斋有了一席之地,何必非得钻到宝玉屋里做无谓之争。
心里有了定夺,晴雯遂笑道:“二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既奉了老太太之命,去沁芳斋服侍兰夫人,自当衷心与她,怎么能够做不倒翁,两头讨好。我是跟定了兰夫人的,二爷别去和老太太说,老太太准了我也不会回去。”
宝玉急道:“我刚刚说的都是真的,晴雯你只是不信么,非得让我把心刨出来给你看看才好么。”
晴雯听了只是好笑:“二爷你平白无故发的这是什么疯,奴婢不过是在这里编几个花篮,你就跑了过来,好长无辜的和奴婢说这些有的没的的淡话。叫奴婢说,二爷屋里什么袭人、金钏儿、碧痕、麝月,什么人没有,二爷只和她们去玩耍说笑不好么。只怕轮着说笑一回,也够二爷说一气的,何必巴巴的跑来找奴婢献什么殷勤。”
说完,晴雯转头看向袭人:“二爷估计失心疯了,袭人你不是素日最贤惠么,这会儿子不过来劝解二爷,且等到什么时候。快拉了你家爷回去,到时候切莫说是我勾着他。”
袭人心道,我倒是上世造了什么孽,屋里金钏儿诋毁我,到了园子里你又蹦了出来,真真府里造的有些小了,现下也不是争吵的时候,遂拉了宝玉要走。
宝玉只是不肯走,拼命往外拽着手。
晴雯倒是不管了,只顾坐下来接着编她的花篮,冷不防听见一声怒吼:“下作的小娼妇,好好的爷们都被你给勾坏了,你且在这里得了意。”
说着话,一个巴掌就此扇上了晴雯的脸,晴雯一怔,捂着脸站起来一看,见王夫人怒气冲冲的站在她身前。
原来那王夫人自贾母开恩放了出来,去梨香苑劝过薛姨妈未果后,见春光正好,也想着来园子里透透风,不想到正碰上了宝玉与晴雯拉拉扯扯,忍着气听了半日,终究忍不住跳了出来。
晴雯见是王夫人打她,心里虽不服气,只是毕竟是主子,也只能忍下这口气,福身在那里说道:“二太太容禀,刚刚是宝二爷刚来找奴婢,只说要奴婢回去服侍他。奴婢说自己已然由老太太指给了兰夫人,回是回不去了,且宝二爷屋里贴心的丫鬟不少,做什么非要奴婢,不过是劝说了两句,并没有越矩,还望二太太明察。”
王夫人怒意不减,说道:“刚刚是我听到的,难不成还有假不成。早先我就看你妖妖调调,不成个体统,心里甚是膈应你,如今你去了沁芳斋也不安分,又有了人调教,学的越发狐媚起来。你还敢当着我的面犟嘴,可见是个狐狸精。”
晴雯听不得一声,在那里说道:“刚刚的确是奴婢说的那样,许是二太太听错了也不准气,二太太明察才是。”
宝玉自王夫人过来,一声不敢吱,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等着发落,袭人倒是趁了意,只盼着王夫人多骂几句,好让晴雯知难而退,以后再不能勾引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