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笑道:“到底是亲婆媳,从里到外都是促狭的,我疼凤姐儿,一如疼你们一般,你且和我梆梆的。”
邢夫人笑道:“还是老太太多疼凤丫头些,只这一次就看到了,儿媳又是眼红凤丫头得了好东西,又是高兴凤丫头入了老太太的眼,哪里就促狭了。”
贾母一时高兴起来,遂吩咐鸳鸯道:“去库房顺带着给你们大太太拿几件首饰过来,不然她又要说我偏心了。”
邢夫人捂着嘴笑道:“如此,我就谢过老太太的赏了。”
王夫人正领着李纨、元春过来给贾母请安呢,见邢夫人也在这里和贾母逗趣,登时倒是一愣,怎么大太太如今在老太太眼里倒是露了脸了呢。
来不及想些什么,王夫人拜过贾母,接过贾环等人的行礼,便自行坐了下来,等着元春、李纨与贾母回禀府内开销。
贾母接了大儿子的来信,心里倒是喜得无可无不可的,往常贾赦在她眼前晃悠,也不见她这般疼爱,如今一发去了平安州,方才显得慈爱起来,遂抬手笑道:“不着忙,大老爷从平安州来了信,随信还捎来了不少出产土物,各房各家都有份,待会儿只叫大太太着人给你们送过去。大奶奶、大姑娘你们派人也从公中打点些东西交给来喜带回去,也是一份人心。”
李纨、元春忙忙的站起来听住了,王夫人听了只是不高兴,如今大房、二房已然分家,做什么要她二房打点大房的东西,传出去只怕别人要说老太太偏心。
贾母看了王夫人一眼,看她低头只顾念经,随即叹了一口气,她已然行将就木,何必管东管西受人白眼,左就二房的事情理应二房主母做主,越俎代庖只会惹了厌烦,随即说道:“刚刚是我背晦了,今年也就罢了,若是明年大老爷他们还在任上,这表礼理应大太太备上才是。二房接了大老爷的礼,想回些个回礼,便自行决定吧,我只做个老封君与姑娘们说说笑笑就好。”
这话一出,连邢夫人都站了起来,众人都在那里陪着笑道:“老太太说的这是什么话,府里哪里离得了老太太呢,我们只听老太太教训才是正理。”
贾母看着座下众人颜色不一的脸面,突地笑道:“不过是我刚刚开了一个玩笑,瞧你们这般经不得吓。”
说完,嗔怪着鸳鸯道:“鸳鸯也不提点我一下,素日你的心思都放到哪里去了。”
鸳鸯笑着说道:“适才奴婢在想给大太太拿些什么方好,一时竟忘了形,奴婢该打。”
贾母笑道:“是该打,平日我只靠了你,偏偏你今日非得在那里出神。”
说着话,贾母瞧向邢夫人笑道:“若是将来大太太跟着大老爷分府另居,房子宽敞的话,可否带上我这个老背晦。”
邢夫人心里一噎,忙忙的笑道:“媳妇自是想老太太过去的,老太太家私丰厚,放哪里不是一个大财主,媳妇又最是爱银子,自然要带上老太太。”
王夫人赶忙笑道:“大太太这是说的什么话,老太太自是跟着我们住的,就是大房也很不必搬出去,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住着岂不高兴。”
贾母感叹着点点头说道:“还是二太太说的好,大家伙着在一起住着,很不必分出去住,又费了银子,毕竟大房现如今手头也紧张,就先这样吧。大太太你且安心的住着,二太太也不会和你要房钱。我这个老背晦也顺带着住着,毕竟我还是想我的宝玉。”
说完,贾母看向王夫人道:“二房究竟还是你做主母,你的身子又已养好,何必苦了大奶奶和大姑娘,自今日起,还是劳苦二太太当家吧。为着今后,大奶奶和大姑娘给你做副手就好,二太太切切要将经验都交给她二人才好。”
王夫人不可置信的抬起头,见贾母微笑的看着她,内心狂喜,深深的给贾母施了一个礼说道:“大奶奶和大姑娘管的很好,很不必再交到儿媳手里,还是她们管着吧。”
贾母见王夫人说完,两手紧张的攥着,就知道不是真心话,不过客气而已,失笑的摇摇头道:“且上任吧,她二人毕竟年轻,经的事少些,还是二太太老于世故,你管家更合适些。再说,她二人每天还要跟着二太太,二太太只管教导她们就是。”
王夫人这才放下心来,真心的恭恭敬敬地向贾母行了一个礼,李纨垂着眼睛坐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王夫人表演。其实自她与元春掌了贾家的家开始,王夫人就无时不刻的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奈何是自己的婆婆,自己又是寡妇,没有人给自己撑腰,这家里的库房又不是自己的私库,自己做什么要平白无故的得罪人,故此王夫人渐渐的借着教导事务插手上来,李纨也只当平常一般对待。左就小事只当随着她折腾,大事么,若是对家里不利,李纨只管告诉贾母,反正她也知道,这个家迟早还是得交到王夫人手里,无他,如今大房二房已然分家,王夫人是二房主母,又没有犯了大错,正当盛年之时,她不出来当家,还要指着兰夫人么。
贾母心里倒是对李纨有所愧疚,遂笑着对她说道:“适才我还和鸳鸯说过,去库房里拿几件年轻时的首饰头面给凤哥儿带去,正好你和大姑娘也挑上几件,要快,晚了好东西可就被别人挑没了。”
李纨笑了,心里其实并不恨贾母,毕竟二房主母还在,且轮不到她这个孙媳当家呢,回想到贾母日常对她的维护,她笑着抬起头说道:“那孙媳就多谢老太太赏了。”
贾母笑着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一家子这样说说笑笑的就很好,做什么要神神鬼鬼的。过两日我派人接了湘云来,你领着她们姐妹和宝玉再做些诗词,誊写出来给我看,或是我有了兴致亲自过去找你们,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