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王夫人处,王夫人不由得欣喜若狂起来,登时蹦了起来,去往公库那里,看看能给元春置些什么嫁妆,库里的银票还有多少。
贾环听了也为自己这位苦命的大姐姐感到高兴,本以为她就要老在家里了,想不到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可见正月初一的福气不是人人有的,这不是就有人给她腾位置了么,虽然自己与她无甚交集,还是希望这位书里的贤德妃能够有自己的好日子过。
邢夫人自接到贾母的喜讯,头上只如轻松了许多,她却也想不到姑老爷也能成为自家的妹婿,连磕绊都没有打,直直的坐了马车就往邢家去了。
邢小妹听过后,脸上喜意遮盖不住,捂了脸径直进了内室不好意思再出来,邢大舅笑道:“可是害羞了,自我们回来只见小妹的利落作风,像今日这等羞涩却是不见的。”
邢二舅笑道:“谁叫大姑太太给她找了一个绝好的婆家,就是再精干的女子知道自己配了好夫婿也该羞涩。”
听见消息特地赶来的邢大妹看着邢小妹的背影,却是掩不住的落寞,自己的夫婿不过是个落魄的秀才出身,这些年凭着教授几名学生聊以生活,性格又甚为古怪,日日在家里叹息自己才比天高,只可惜被时运所累,连带着学生也无甚出息,自家也是年年借着亲姐妹的名头往邢夫人处打打秋风,原以为邢小妹没有了爹娘的扶持,只怕比自己找的还差些,想不到三姐妹中独独自己落了下风,这让她如何心甘。
岫烟母亲却是另一番想法,自家女儿看着已然长起来了,奈何自家家底实在单薄,邢大舅又无甚出息,只怕嫁不了个好人家,如今邢小妹的高嫁近在眼前,不现在求求邢夫人还待何时,遂扯了岫烟过去蝎蝎蛰蛰的给邢夫人请了一个金安笑道:“大姑太太抽空给我家岫烟也踅摸一个好婆家,我与岫烟父亲是感激不尽的。”
岫烟脸红的就要把手抽出来,轻声对母亲恼道:“母亲这是做什么。”
岫烟母亲只是不理,直瞪瞪的看着邢夫人,好像要她做个保证。
若是换了以前的邢夫人,只怕此刻就要恼了,如今她也是因着日子过得适意了,跟着贾环与兰夫人也见识增长了,阔怀了许多,知道岫烟母亲也是为着自家女儿的亲事甚为烦恼,自己庶兄又是个不争气的,好在不似薛蟠那样荒唐,也能纠正的过来,自家人说说有甚么要紧,遂笑道:“嫂嫂只管放心,这事只在我的身上,只怕嫂嫂不满意,别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
岫烟母亲笑道:“这是什么话,我们是什么人家,又敢嫌弃了别人,只有别人嫌弃我们的份,姑太太的恩情我与你哥哥是放在心里的,只是不会说话,只看我们今后吧。”
邢大舅也道:“大姑太太的恩情实在难报,我这辈子也是报不得的。”
邢夫人瞅了他一眼道:“哥哥果然难报,不如就此改了,从此勤勤恳恳做个人就很好了,譬如就当报了我的恩情。”
众人都笑了,邢大舅不好意思的说道:“可是大姑太太是善玩笑的,平素我也像个人的,只是无甚后盾施展不开,不然早已成材了呢。”
邢夫人道:“无甚后盾且一日复一日的喝酒惫懒,若是有了后盾可就更加肆意妄为了,眼看着小妹有了夫家,两位兄弟很该收敛收敛,定了再退也不是没有的,那位林老爷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不然也做不成皇上的亲近,若是你们犯到他手上,就不要讲什么大舅子小舅子的了,只怕连我也讲不得的。”
邢二舅听了呐呐道:“果然大哥不是个好的,连带着我也听教训。”
邢大舅跳了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好似你就似个人一般,那日是谁被人拖死狗似的拖回了家里,只说喝多了瘫睡在人家酒铺里。”
邢二舅连忙指着他道:“那日被酒铺讨账上门的却是谁,难不成竟是我吧。”
邢小妹皱了眉头从内室出来:“大姐姐不如就此退了林家吧,这样糟心的亲家谁家敢要。”
这话出来满室噤声,邢大舅、邢二舅紧着劝她道:“小姑奶奶这是做什么,我们就此改了不就好了,怎的非要置你两个哥哥与泥潭之中。”
邢夫人笑道:“可见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了,你这还没有成亲就胳膊肘往外拐了。你且放心,林姑老爷必是查了个底掉,敢与咱们家结亲就说明咱们家也不是很差,就是你那两个哥哥有个一分半分的差错,姑老爷也会登时纠正的。”
说到这里,邢夫人戏谑的在姑老爷上加重了声调,邢大舅、邢二舅登时舒了一口气,邢小妹听过复又害羞的回去了。
岫烟母亲笑道:“小妹这是又害羞了。”
邢二妹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身来就求邢夫人给些银子做家用。
邢夫人皱着眉头看她,心想自己果然对她太好了是么,这段日子已然找了自己几次了,虽说都是亲生姐妹,这般找下来自己也该急了。
邢二妹哪里想得到大姐的想法,只在那里一任的絮叨:“那日我相公相中了一块什么松烟墨,见了就很喜欢,立时就要买下,说是什么文人的风骨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只是他买过之后家里可就短了银子,还望大姐帮衬些。”
邢夫人淡淡的问道:“没了这墨可是你家相公就不能写字了么。”
邢二妹一愣:“大姐说的什么?”
邢夫人说道:“文人的风骨么我也听过,只是别人的风骨与你家相公说的风骨实在是大相径庭,没个家里穷的都要借钱吃饭的地步,他还要耍什么大样,买什么松烟墨充面子,没了墨拿沙子写字的人家有的是,你家且到不了那地步吧。有什么样的根底就置办什么东西,好好的非要充什么大头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