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只是不听:“环哥儿如今大能了,一十二岁就中了会元。再说二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做了贡士,就稳得进士了,不过是进了殿试待陛下排名罢了。环哥儿又是会元,进了殿试就不是状元,也是个榜眼、探花,任是哪个也理应庆祝,如今不过是略微撒些银子救济穷人而已。”
贾政也是心里高兴,一时倒也忘了形,遂笑道:“这又如何叫珍哥儿破费,我们这里想必也备着了,就叫管家拿了去与众人乐乐也好。”
贾珍只是不肯,笑道:“二老爷的,等着将来环哥儿做了状元再撒吧,今日必是我拿的。”
贾赦见了看不过眼,正想往自己身上兜揽,却被贾珍劈手打断,贾珍笑着说道:“咱们本就是同姓同宗的,不过是分居两府,大老爷、二老爷又何必与我虚客气。”
贾政方笑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必与珍哥儿虚客气了,今日这顿宴席可是我的。”
贾珍笑道:“自是如此,就是二老爷不说,今日我们也要赖在府里不走。”
三人执手大笑了起来,贾政倒是想了起来:“不知府里下人的赏赐可给了。”
小厮忙笑道:“适才老太太已然说过了,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今日加一道荤菜。”
贾赦笑道:“这不过是妇人的事儿,就叫老太太和二太太她们去吩咐吧,二老爷还这么蝎蝎蛰蛰的做什么。”
说着,他倒是一拍脑门,笑道:“环哥儿中了会元,这也是我们大房的喜事,去告诉大太太,大房也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
言必,贾赦转身与贾政歉意的说道:“论理说,咱们已然分家过日子了,我们大房理应搬出府第才好,可是偏偏愚兄手里不趁银子,又是与琏儿两口子常年在外的,府中只留下大太太和琮哥儿、巧姐儿过日子,搬出去只怕也是孤得慌,所以厚颜恬着脸寄居在二老爷这里,说起来也是惭愧的很。”
贾珍默默地站在那里看着贾赦演戏,眼里深为敬佩。
贾政忙忙的拉起贾赦的手说道:“大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都是亲兄弟,一个娘肚子里面爬出来的,大老爷只管住着,不必和我说这些虚话,倒叫我听了难过。”
贾珍倒是笑了起来:“二老爷说的实在不错。”
说完了,与身边的小厮笑道:“环哥儿大喜,这也是贾家的喜事,吩咐下去,今日府里上下也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加一道荤菜。若是环哥儿中了状元,府里还要赏赐,只去替环哥儿念佛去吧。”
小厮听了更加高兴,又是得钱的消息,遂赶紧着下去说与尤氏去了。
门外,那报喜差还在与林之孝争着喜钱多少,就连看热闹的众人也起哄要着喜钱,都知道这贾家金银满箱,又是世家大族,不似那等小门小户,好容易供出一个贡士,且要点灯熬油的做活计,量也榨不出多少油水,今日贾府大喜,等闲的不与计较,不趁这时候要一点子,还能等到何时呢。
林之孝也不恼怒,只是笑个不停,给了报喜差满意的报喜银子,那报喜差先行得意的去了,只留下一群眼巴巴等着撒喜钱的众人。
林之孝正想与小厮说了,拿些铜钱点心过来散一散,就见那东府的管事带着几个小厮,小厮一人手里拿了一个大笸箩,笸箩里面装了满当当的铜钱,一看就是新制出来的。
赖二笑着与林之孝说了,林之孝方知道是贾珍的手笔,忙忙的叫人接过了笸箩,一把一把的散于众人,自己与赖二进里面说笑去了。
围观的众人轰然一笑,急急的涌了上前,只怕自己拿不到几个铜钱。
拿笸箩的小厮禁不住拥挤,忙喝道:“停住,若是碰了我,你们就不必拿什么铜钱了。”
众人方喏喏退下,站在稍远处,直瞪瞪的看着笸箩里面的铜钱不动地方,你挤我,我挤你,只怕自己先被挤到后面去。
小厮见了不由得失笑了起来,说道:“排好队,分作几队,一个一个的来领。”
另有一小厮笑着对他说道:“费那个劲儿做什么,往人群里一撒,任他们捡去,还要多费事么。”
小厮笑道:“人这么多,撒了地上,只怕会有踩踏,与三爷的喜事上面不利,还是不要多事了。”
众人都笑道:“还是你说的很是,将来的管事莫过于你了。”
小厮失笑,推了旁边人一把笑道:“快发钱吧,且这么调皮,底下的人都等的急了。”
那人一看,果然,对面一大群人眼巴巴的看着自己笸箩里的铜钱,远处还有人正往这里急急赶来,不由得笑道:“快发吧,发完完事,也不必拽了很多人的心思。”
有相好的世家听到风信,也赶着过来送礼,有镇国公家的,有北静王府的,有南安王府的,有勇毅伯府的,有诚亲王府的,还有大理寺卿宁家的,王子腾家知道了贾环高中,心里暗叫这小子运气倒好,也派人送了一份贺礼过来。
林如海从宫里出来,听见贾环高中,自己亲来道贺,贾赦几人更加高兴,亲自将林如海让到里屋,硬留了他下来吃饭。
林如海笑道:“就是你们不让,我也是要来吃席的,只是我想着今日府里实在忙碌,哪里顾得上留客呢,只等改日吧。”
贾政笑道:“岂有此理,不过就是一顿便饭而已,哪里就忙起来了,今日暂且留下吃个大概,待明日我再邀姑老爷坐正席。”
林如海也是不愿回家的,自黛玉嫁了诚亲王,自家就越发的冷清起来,那满屋子的下人只做空气一般,吃饭自然食不知味,既是贾政留人,他也就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下来:“既是二舅兄留客,小弟也就却之不恭了。”
贾赦、贾政、贾珍哈哈一笑,拥着林如海往席上走去,贾环、贾琮、贾蓉、贾兰等爷们站在那里等着林如海等人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