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寄凌知道陆云暗担心什么。
他对陆云暗其实是有些感激的,她被强行定亲,见了他却也客气,从未觉得他趁人之危,她的矛头对准的一直都是卢三公子。
至于她心里有旁人……
他也没那么介意。
未来还很长,陆云暗要嫁的是他,以后生儿育女,白头偕老也是他,只要他体贴细心些,她一个大家闺秀出身的姑娘,不可能去做对不起谢家之事,说到底,他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谢寄凌个头很高,阴影盖住她半边身子。
陆云暗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有心酸,也有高兴。
“将军给你放了假,我……想你这几日陪我四处逛逛,可以吗?”陆云暗鼓起勇气问道。
“行。”谢寄凌毫不犹豫,立即答应。
陆云暗抿了抿嘴,面上遮掩不住的喜意,她承认自己是有炫耀的想法在的,之前……卢三郎总是像条狗似的凑到蒋家点心铺那边,瞧见蒋昙儿便跟上,不论对方去哪里,他都如同一个甩不掉的尾巴……
自己就从未被这般对待过。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配……对蒋昙儿,她更是羡慕的。
现在她突然觉得,或许偏缘散尽,她的福气还在后头。
既是福气,她也想要让别人看看,让别人知道,她不是不能温柔小意,端要看对待什么样的人……到底是她泼辣凶悍,还是卢三郎蛮不讲理、故意招惹。
二人站在一处,倒是郎才女貌。
宴席也散得差不多了,又出了这血腥的事,很多人都不愿意在这里继续待着,所以二人对话少有外人听见,当然,不包括昭康郡主。
她看着谢寄凌,又看了看陆云暗。
得出了一个结论。
陆云暗的眼光很特别……这凶巴巴还会杀人的男人有什么好的呢?不过就是给了一个如意而已,这么快就倒戈了……
当然,谢寄凌确实挺能干的,但作为夫君的话,是不是有点可怕了?
而且谢家人……真是特别的“五花八门”。
她突然对颂音很好奇,所以入了宴席之后,便一直在观察,她发现这家人性子相差极大,谢盈月讨人喜欢,端庄温柔,孟氏有些市侩,招呼客人的时候也很是圆滑,是个有小聪明的妇人,谢侯爷愚钝反应慢,但似乎还挺傻呵呵的,他们家还有个小儿子,就知道吃。
然后就是那兄妹俩,一个赛一个的狠辣。
会让人不适,但……是在明面上的。
昭康郡主目光复杂了几分,虽说这兄妹俩做事不留余地,可她竟突然觉得与这样的人相处应该不累?
她真是疯了!
“现在你家的大事儿也解决了,能陪我去看邵公讲学了吧?”昭康郡主向颂音问道。
颂音不太理解她:“为何一定要让我去?郡主,你我不是朋友,我也不想与你做朋友,你若想要解闷,找错人了。”
“少自作多情了!本郡主就是想让你知道,蒋固安没你想得那么无能而已!”昭康郡主立即哼了一声,“你若肯陪我去,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你确定?”颂音眉头一松,“邵公讲学的帖子,郡主既然赠了一张给蒋固安,那不如再卖两张给我吧,若你肯,那我乐意奉陪。”
“……”昭康郡主嘴角抽了抽。
颂音知道郡主的臭脾气,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继续拒绝,这人甚至能找到谢家去,她虽善毒,但为了一点小事儿将昭康郡主毒倒,她却是没想过的,昭康郡主年纪不大,性子是骄纵了些,但心眼不坏,若非如此,她也不会一直忍耐。
“你以为那帖子随随便便就能得的吗……”昭康郡主咕哝了一声,有些惆怅,“你家弟弟年纪还小,去了也没用……”
“我赠给朋友。”颂音直言。
“什么朋友竟能让你这样的人如此大方?”昭康郡主有些不服气,她甚至都不敢想,颂音这种以利为先的人,竟会做这种多余的事!
“不卖就算了,也不是一定要有的。”颂音无所谓道。
她只是想到张无惑和薛自鸣那两个寒门学子,上次采诗的事儿,他们做得极好,似乎是觉得拿她的银钱不妥当,前些日子还偷偷摸摸让人将银子送还给谢家了,说是诗集卖了不少钱,奚家公子也分给他们很多好处,不好再拿她的了。
这二人有自己的一番原则,想来也是不会去找奚公子帮忙买帖子的。
上辈子这二人在蒋固安高洁对比之下,人人喊打、落魄而终,如今她想看看,给了他们和蒋固安一样的机会,并错过那些歹毒的恶意,他们能发展到什么地步。
当然了,买不到帖子的话就算了。
“教我学画的先生与邵公是旧识,她手里的确是有几张帖子,那我再去问问吧……不过说好了,我给你帖子,你便不能反悔了!”昭康郡主严肃说道。
“不反悔。”颂音道。
昭康郡主表情松快了些,也不管旁人,立即便离开了。
只是她前脚刚出将军府,便立即有下人向她禀告将军府外发生过的事情。
“奴才远远听了一耳朵,似乎是谢大姑娘牵扯了投毒案……但独孤将军派人将事情摆平了。”下人道。
昭康郡主十分惊讶:“投毒可是重罪!若真的有真凭实据,独孤将军也不能将人保下的,那也就是说……还没证据,便来这地方拿人了?这摆明了是让谢颂音面上难看,让她吃些苦头。”
“奴才刚才也去打听了一下,说是谢二姑娘的亲姑姑险些逼死二姑娘,谢大姑娘出面应付时,那位姑姑突然腹痛吐血不止,为求谢姑娘治疗,这才接连认错,还供出了……蒋姑娘……”
“蒋昙儿吗?”昭康郡主心中一紧。
她与蒋昙儿做了朋友,便会想要袒护她。
但这次,事情做得是不是有点过了?
她知道蒋昙儿与谢颂音有些仇怨,可与那谢家二姑娘有什么关系?她刚才也见到谢盈月了,真是好生苍白的一张脸,柔弱可怜,又非谢家亲女,如此身世已经很是不容易了,何至于要找人来逼她?
昭康郡主内心那杆秤似乎都在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