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音看着徐青麟,此时,这人宁静的态度与前世偏执之态判若两人,她一直以为此生徐青麟能做到在药理上不与她相争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他这心境比她想得还宽大几分。
“徐大夫,你就不怕我以后用药太猛,先毒后医了?”颂音有些好奇地问。
徐青麟有些羞愧:“在下这些日子也苦想了一番,最终得出一个结论,你我都是自幼行医,虽是同行,但所师承的用药习惯本就不同,谢大夫的猛药或许会催命,可我的谨慎也可能会耽误病情,其实都各有不足也各有优点,可你我在行医之时,都是为了救人,那就是目的一致,便没有对错之分。”
论对错能有什么用呢?
所以他觉得,最应该做的就是相互学习、相互切磋,共同进步。
他将他的胆小怯弱改了,谢姑娘也学得他的几分谨慎,双方都有利。
颂音笑了一声,内心也一片朗然。
这话说得是没错的,只是前世他们二人都不曾有这个机会,她被蒙蔽,徐青麟则被不停挑衅,所以才会站在了对立面。
见颂音默认他的话,徐青麟心里也很高兴,此刻才真正放下心中所有忌惮和防备。
人生能得一志同道合的同行好友,也是很难得的,对他而言,谢大夫便是这么一个亦师亦友之人,值得钦佩和往来!
“不说那些了,陛下让你明日去见惠妃娘娘,我对这位娘娘的医案略有些了解,你可以先了解一番……”徐青麟又认真解释,“惠妃娘娘算是后宫主子里头性情最好的了,倒也不难伺候……”
徐青麟将惠妃的情况说了一遍。
他嘴上说是略有了解,可实际上,这惠妃十几年以来生过几次病,他都一清二楚。
颂音也总算明白,为何皇帝会选惠妃作为治疗不孕不育的第一人选。
这位惠妃娘娘生了一子两女,全部夭折,二皇子甚至死在陛下登基前一年,陛下与惠妃是年少相识,惠妃出身名门清流之家,性情温和雅惠,多年来也是不争不抢,在陛下那里很有分量。
徐青麟并不知道颂音是要帮陛下治疗不育的,所以并不太担心,只是提醒颂音,莫要提到与怀孕生子有关的事情便好。
颂音从前对病人的想法并不是很在意,毕竟她与师父一样,只觉得有足够能耐,便可以全权掌控病人的身体,只要将人治好,便没什么好挑剔的,但徐青麟的想法也没错,若她将态度放客气些,便能得到更多的善意,不会莫名给自己树立敌人,有何不可?
所以她听得也格外认真,将情况都记下了。
此时,颂音正为再入宫做打算,而七王爷府内,沉浸在宠爱中的蒋昙儿,才后知后觉地听说她的事。
眼睛都恨红了。
如今对蒋昙儿来说,仅仅是入宫这一项,便让她嫉妒发狂。
毕竟作为侍妾,她压根没资格入皇宫的,甚至家中来客,宁愿让管家招待,也不能让她一个侍妾上桌,否则便会招来耻笑……
而当七王爷提到屈中杰还有花生的时候,蒋昙儿惊得站起身来,眼中的惊慌遮掩不住。
她就知道!
谢颂音果然是抢了她的东西!
“这本该是我的……阿翀!这花生……应该是由我种出来才对!”蒋昙儿有些激动地说着。
“你为何这么说?听闻谢颂音救了屈家祖母性命,所以才得了此物作为回报……”七王爷试探说着。
“不是这样的……”蒋昙儿有些着急,“阿翀你不知道,这个屈中杰我认识的啊!当初是我与颂音一起救了他祖母,他对我尊敬有加,不停拜谢,他明明更感谢我,又怎会将东西送给颂音呢?!”
对于她的这个说法,七王爷听着,却并不觉得很合理。
毕竟颂音才是大夫。
可蒋昙儿不是这么想的。
花生,这个世界本来没有,是她那个世界才有的东西,理所应当被她这个穿越者发现才对!
被一个原住民种出来,这合理吗?!根本就不对!
“阿翀,那个屈中杰呢?!”蒋昙儿连忙又问。
“父皇赐他巡田一职,不日之后,他将离京,为父皇巡视天下田事。”七王爷说道。
一介白衣,不过顷刻之间,便成了个六品巡田,也只有他父皇的恩典才能做到,若不是看在谢家的份上,这屈中杰如何有如此荣耀呢?
不过也只是一个寻常男人而已,等他一出京,他的人便会将人斩了,到时候,管他有什么能耐,到了阎王殿再用吧!
“不行!不能让这个人出去!他能寻到花生,谁知道还能寻到别的什么东西?”蒋昙儿连忙说道。
还好只是花生,如果是土豆和红薯这种饱腹救命的东西,那这天下人岂不是要将颂音当成菩萨一样供起来?!
“本王知道,已经有人盯着了。”七王爷声音淡淡的,只是此时蒋昙儿并未听出来。
她觉得……颂音身边或许就有一个和她一样的穿越者。
到底是谁!
蒋昙儿脑中不停想着那些与颂音熟识之人。
谢家人……不太可能,那个谢盈月她见过的,规矩得不像话,谢寄凌会武功,应该也不是他,还有谁?莫非是那个谢寄言?这人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方便出马,将事情交给别人去做,也是很有可能的……
蒋昙儿觉得自己需要去试一试。
蒋昙儿不放心,连夜让人去蒋家,将蒋固安叫了过去,一番交代。
次日一早,颂音便去太医院当值。
对于她的到来,很显然,这些同僚都不太能理解,但碍于她的身份,也不敢多言,一个个都尽力与她保持距离。
太医院也有可以用作助手的医士,但一听她要挑人都走得远远的,颂音也不着急,只找来女医,从里头挑了几个用着。
既然他们要和她划清界限,那让他们如愿便是。
而且太医院这些人,有些背后已经有了主子,她初来乍到也不了解,而那些女医哪怕情况复杂些的,最多也就是在这太医院里头争好处,与外头的势力牵扯不深。
不过她前世看人就不太准,所以如今她对自己所选的下属们,也并没有完全放心,总得用一用才知道能力和秉性。
好在她这位置,也不用太看人脸色,若是不满意,随时换了就是,无须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