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连夜将我等叫来,你可知所为何事啊。”
“不知道啊,方才他去我府上时,只说让我来此,说是有一场大戏将会开场。”
“跟你也是如此说的?”
“难不成,真有大事要发生?我还当他是闹着玩呢!”
“眼下大将军率军平叛不在京中,难不成太尉他……”
“不可能吧?司马家势大,即便没有大将军,那城防军也同样不是吃素的。”
府外,议论声逐渐嘈杂。
府内,王祥将自己的官服穿的整整齐齐,将刘邦赐的诏书藏的妥当之后,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门后。
随着府外士族数量的增加,所有人心中都怀揣着疑惑。
他们不知道王祥此举究竟何意。
且正常来说,他们这般多人聚集在此,司马昭应该早已经派人来过问才是。
可是没有。
王祥没出来,司马昭也没出面。
有人意识到了,这可能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大将军司马师离开之后,这京师怕是要有极大的变动。
可他们想象不到,这两方究竟为何会产生冲突。
在上一次封城清洗之后,门阀脑海中的弦本身就已经绷到了极致。
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令他们敏感不已,更何况是这等状况。
难不成,司马家真的容不下士族,真的如他们所有人猜测的那般,只能同患难,等真正掌权之后,就要逐步拿他们士族开刀?
王祥在通知每个人的时候,没有跟他们多说哪怕半句话。
他要让他们眼见为实!
就在府外的情绪绷到极致之时,马蹄声隐隐在远方响起。
司马昭身着甲胄,身旁跟着贾充等人。
他身后带着的千余名城防军皆全副武装。
远远看着便能从他周身的气势中感受到浓烈的杀意。
随着他带人逼近,有人已瑟瑟发抖的缩到一旁,也有人强硬的挡在大军面前。
“中郎将气势汹汹带兵来此,这是要作甚?”
然而司马昭却只是冷冷瞥了一眼。
“太尉王祥,蛊惑天子,意图祸乱朝纲,被我察觉,今日本官便要将王氏上下一干人等尽数拿下,尔等难不成要为他出头?”
又是蛊惑天子,又是意图祸乱朝堂。
上一次被这个由头拿下的,还是高柔。
可高柔做了什么呢?
他得知了天子试图效仿周朝,大行分封制,于是便通知了各大顶尖门阀士族,想同他们一同分享这好处。
他做错了吗?
至少在士族眼中,他唯一做错的地方,就是太过于明目张胆。
并且司马家也为此做出了妥协,将高家的权势地位拿出来,封他们的口。
所以那一次,他们妥协了。
而这一次,被按上这个罪名的成了王祥。
如今隐隐已经成了士族之首的王太尉!
“敢问中郎将,太尉是如何蛊惑天子的,他又想怎样祸乱朝纲呢?”
这一刻,越来越多的士族站了出来,他们就这么挡在司马昭面前。
上一次司马家的清洗,他们都选择乖乖低头配合,那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不会被清洗,并且在清洗之后还能拿到好处。
可这一次呢?
他们还能一退再退?
再退下去,那往后在司马家面前,他们将再直不起腰来!
他们可都是顶尖门阀,你司马家虽然势大,却也还未登基称帝,也不比他们多个什么名头。
眼见挡在自己面前的人竟然越来越多,司马昭心中不由得有些慌了。
这可跟上一次的情况不大一样!
为何上次,司马家这边刚亮出刀锋,那边便乖乖认怂,而这一次,他们却这般坚定?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就在群情激奋达到最巅峰之时,王家府门缓缓打开。
在无数人的目光聚集之下,王祥缓缓走出。
“中郎将,何故带兵来此?”
“是老夫做了什么错事,还是你要欲加之罪?”
“老夫承认,入宫就是为了上表陛下,大将军德才兼备,且为大魏立下赫赫功勋,劝谏陛下禅位于他,此何错之有?”
“亦或者是,老夫希望各路士族能够得到应有的封赏,此举错了?”
“还请中郎将为老夫解惑,若真是老夫错,那今日,我这把老骨头便甘愿赴死!”
王祥话音落下,周围掀起一阵嘈杂。
何错之有!
“太尉此番举动何错之有?中郎将,你今日来此,究竟是意欲何为!”
还没等司马昭回应,立刻便有人挡在两人之间。
方才王祥这番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你司马家吃肉,却连口汤都不给我等士族门阀留,甚至眼下看来,连活路都不愿给我们留。
难道真就当他们士族是废物了?
“王祥,你好大的胆子,真当自己颠倒黑白,我便不敢杀你了?!”
司马昭此时已经无法退缩。
哪怕他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可城防军都带来了,若是虎头蛇尾,那司马家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势便要再度灰飞烟灭!
一旁贾充急的脑门直冒汗,他不断的拉扯着司马昭的袖袍,意图让其听自己的话。
可司马昭哪有那闲心管这样的小动作,他看向王祥的眼神,都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了!
“老夫如何颠倒黑白了,还请中郎将明示!”
“究竟是哪一句所言不属实!”
面对那择人而噬的眼神,王祥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人,一步步逼近。
直至走到马前,他才停下脚步。
“亦或者是说,所谓的颠倒黑白,不过是欲加之罪,若真是如此,那司马家势大,中郎将要以势压人,老夫无话可说,唯有坦然赴死!”
说着,他竟是不顾剑刃锋利,伸手便抓着司马昭手中长剑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只是中郎将,有句话,老夫即便是死也要在此说出。”
“莫说这天下还不是你司马家的,即便已经是了,即便坐在那天子之位上,也绝不是能让你胡作非为的!”
“这天下不仅是你司马家的天下,更是我等士族门阀的天下,是百姓的天下!”
“若你只知胡作非为,只知刀兵镇压……”
“那老夫只能说,中郎将,尔等这是在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