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他不杀呢?”
司马孚这个问题一出,司马师的眼神就犹如在看个傻子一般。
“不杀?那这两千人在京师之中谁还能挡?”
“等我攻城之际,你直接带人打开城门,剩下的还用我说?”
不管那小皇帝对这两千人是用还是杀,都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最坏的情况,反而是将他们囚而不杀。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什么损失。
攻城之时不会差这两千人,等攻破京师之后,自然能够将他们放出来。
两千人,下一步闲棋,对司马师而言很划算。
“那他若是不杀这两千人,反而要杀我呢?”
司马孚想了想,又问道。
“你是劝降了两千兵马的功臣,他会杀你?”
“就算明知那两千人有问题,他也绝不会动你,甚至不仅不会动,哪怕是我败了,他也会给你一生荣华富贵。”
“但叔父,从今往后,我要你记住,你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不管面对怎样的情况,你都不准再像今日这般来找我求助!”
“你我,是两条路上的人,若是下次再犯,我会杀了你,另找人重新走这条路,明白吗?”
说到最后,司马师的声音之中已然充斥了凛冽的杀机。
司马孚接连后退,最后是司马昭伸手将他扶着,这才不至于跌倒。
“叔父,听我兄长的,先回去吧,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我爹说的,你也不想让我爹的一番苦心毁于一旦吧?”
两兄弟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属实是让司马孚再无言以对。
他原本的想法是,不想继续留在京师,留在那小皇帝身边了。
若是从前没意识到太多问题的时候,倒还没想过那么多。
可如今,小皇帝展现出了那令人惊叹的能力。
这种时候,司马孚真不觉得自己的演技能够瞒得过他。
可若是不回去,司马师真的会动手弄死自己。
左右为难之时,他也只能乖乖点头。
“明白了,我会依照计划行事的,若这两千人真的死在了京中,你们可千万莫要怪我。”
“不会怪你的,叔父,放心吧,交给你的那两千人本就是我司马家的死士,为我司马家而死,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司马昭笑着解释道。
得到他们的再三保证,司马孚才犹豫着离开大帐。
等到帐中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人时,司马师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失去血色变得苍白起来。
“子上,那小皇帝一定在谋划着什么,但我看不出。”
他与他父亲司马懿一般,面对任何事,都希望能够将所有变数都掌控在自己手中。
可现在的问题就在于,他看不穿小皇帝的底牌。
陈泰、焦伯,以及那数千的私兵,数百的死士,乃至于世家门阀或被骗,或主动交出来的几千护院,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仅仅这些臭鱼烂虾,别说翻盘,只要他发起总攻,京师守军甚至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些人,算不得底牌。
“兄长,你说这会不会是小皇帝用的疑兵之计?”
“毕竟他只要拖延时间,优势就会越来越大,等毋丘俭的淮南叛军赶来,我军才是真正的危险了。”
“我也曾这般怀疑过,但……应该不是。”
司马师摇头否定了这般乐观的推断。
不管小皇帝装的多像,等毋丘俭的大军即将赶到之前,他都一定会发起一场总攻,若只是单纯的疑兵之计,那将没有半分意义。
更别说,小皇帝今日还有那般的信心。
“可兄长,放眼整个大魏,有可能被小皇帝利用的力量,也只有那些。”
“尤其是京师之中我们经营了这么多年,我属实是想不到,他能上哪搬出一支足以翻盘的救兵。”
绞尽脑汁之后,司马昭还是无奈的摇摇头。
他也不想过于乐观。
只是他属实想不到,谁能够帮小皇帝实现这场绝地的翻盘。
这可不是几千土鸡瓦狗能够做到的。
小皇帝真想翻盘,至少得有超过两万精兵帮他守城,这才能有几分胜算。
可大魏哪里还能拉出两万精兵来?
“兄长你是不是真的多虑了?”
“多虑?上一次你说我多虑的时候,我派司马班领五千骁骑迎敌,随后就出现了那员小将突袭军营。”
“若非我反应及时,怕是现在你我的脑袋都已经被呈给那小皇帝去了!”
司马师多少有些恨铁不成钢。
虽然他也想不到,但他不会因此便乐观的觉得,小皇帝没有其他准备。
正相反,他对小皇帝的那句话深信不疑。
全军压境之时,就是败亡之日!
他也同样有着这样的预感,这才一直按兵不动到今日。
“所以兄长今日你才发这么大的火?”
司马昭逐渐回过味来。
难怪今日在见到司马孚之后,兄长竟然这般生气。
“正是如此。”
“我也的确是想不到,那小皇帝究竟能用何种方式翻盘。”
“为防止意外发生,子上,你也要走,去许都!”
“许都尚且留了两万守军,若真有意外发生,你便立即拥立曹据称帝!”
既然想不到刘邦究竟会怎样翻盘,那司马师干脆便不再去想。
刘邦能够留后手,能够留奇兵,他自然也可以。
即便在此处的大军真的覆灭,只要司马昭占据许都,也同样还有机会。
“啊?兄长,真的要小心到这般地步?”
“无论如何小心都不为过,那小皇帝真的不简单,至今为止,我最后悔的,就是同意了郭太后的提议,让那小皇帝继承了皇帝位!”
京师里的不再是昔日的傀儡皇帝,而是同等级别的对手!
司马师清楚的知道,面对这样的对手,绝不能再有半分的轻视。
“去吧,等你到了许都,掌控了守军之后,派人给我来个信,到时不管辎重是否运送到,我都会发起总攻。”
“我倒要亲眼看看,那小皇帝准备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明白了!”
同一日内,司马孚与司马昭尽数离开军营。
偌大的军营中,只剩下司马师一人时,他整个人都蜷缩在床上,感受着眼睛传来的疼痛,死死咬着牙不敢发出声响。
他有预感,自己应该活不了太久了,但在死之前,他要先弄死那小皇帝!
否则将小皇帝留给司马昭,他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