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珩听言只想冷笑。
这话的意思是所有钱都要他来还?
真不要脸。
似乎看懂了他的眼神,席於理直气壮:“你是掌门。”
这时候他就是掌门了。
叶珩终于忍不住认真打量了他一番。
这话算是承认了他的身份,也算一种变相的示好。
不过话是真的难听。
叶珩只好把这当成是久居上位者,那独有的唯我独尊的厚脸皮了。
他想了想,也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接开口。
“我查以前的账目,发现自立派以来,门内资源分配就存在很大的问题,不赚钱,纯亏本。”
席於看着他:“你有想法,但修为太弱了,别人不会服你。”
这话题转得真是古怪。
很像找茬。
叶珩继续忍,他深吸了口气,避重就轻地回答。
“他们不服我,但肯定服你。”
席於听出了他的意思,却没有开口,反而起身朝他靠近。
之前的危机感如影随形,叶珩忍不住戒备。
席於察觉到他的僵硬,停住脚步,抓起了他的手。
粗粝的手指,一点一点摩挲过他的手腕。
“一百年前你上清洛峰时就是金丹修为。”
“我摸你的骨,如今不过一百五十岁。”
“五十岁的金丹,单水灵根,闭关一百年,却修炼不到元婴。”
“你悟性很低吗?”
这话听着像骂人或者挑衅。
叶珩忍不住想骂他能不能好好说话?
但看席於的神色,又像是在认真地疑惑,礼貌地咨询。
他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人可能不是故意找茬,只是说话比较……“直接”?
这念头让他如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被撩拨起来的火气瞬间浇灭。
同时意识到另一件事。
席於这话的意思是他一百年前见过原身吗?
可系统明明说过原身闭关了一百年,跟门内所有人都没有交集,不必担心暴露身份。
这前脚刚来了个金子骁是外宗的,尚还好。
席於一个门中之人……
所以他之前打自己的那一掌,不只是报仇,还有试探?
怀疑他被夺舍?
拿不准此事暴露的后果,叶珩许久没有开口。
席於倒没怀疑他被夺舍,他的雷火天克邪魔歪道。
夺舍之人根本撑不住半个月,金丹修为更是当场便会显形。
对于叶珩的修为,他虽然好奇,却也没到非要刨根问底的程度。
见他沉默,席於松开手,退回自己的座位上,聊回之前的话题。
“你想要我帮你?”
叶珩回神,点了点头。
既然席於没有要发难的意思,那这事姑且先放下。
对方有需求,他提供需求的价值,只要能够达成利益合作,便能留住性命。
利益交换,世间不变的法则。
“最好先解决门内的经济循环问题。”
席於眸子一闪:“你说。”
怕他不懂门内事务,叶珩拿出耐心。
“门内弟子的修炼资源,大部分由任务堂提供。但资源回报与收益极不均衡。”
“寻常弟子炼制一瓶低阶回气丹,至少需要十株芙蓉草。而在任务堂中,弟子只需要提供九株,另外一株由宗门承担。”
“如此对需要丹药的弟子而言,回报确实高,可对炼丹弟子而言,却几乎没有。”
自然,各峰长老可以说,弟子们有了资源练手,学到了本事,已经是他们的回报了。
但长此以往,弟子难免会产生消极情绪。
席於想到演武场那些弟子,明明不是修不好结界,却都不肯尽心。
“除此之外,门内每月还要发放弟子及长老月例,每年要向仙盟缴纳百万灵石,用于灵阵封魔。”
“而以上所有,除各峰及弟子们自行发布的任务外,几乎都是从掌门私库支出的。”
简单说就是,掌门每年不仅要花钱供养弟子们的修炼,还要给仙盟交一大笔“税”。
天知道他查账户余额发现里面空空如也时的心情。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这种一无所有的滋味了。
这位小清风门的掌门,不仅压榨了自己,还压榨部分弟子。
更是养出了一群“懒汉”,甩了他个烂摊子。
听完这些,席於脸色有些不好。
叶珩听过一些他的事。
席於天赋恐怖,不足两百岁的年纪便步入化神境界。
一身雷火大道修得出神入化,镇邪祟,诛妖魔。
据说他的人头在黑市中悬赏就达到了五千万,在邪魔中数额更高。
可以说他一个人,就能抵上大半个小清风门。
这般天赋修为,为了还恩,对钱掌门可谓言听计从。
叶珩摸不准他对长老们的态度,怕他认为自己挑拨离间,再对自己动手。
又补充道:“当然,各峰长老也都有所贴补。”
至于是多是少,他就不明说了。
席於也不是傻子,一下明白了其中关窍。
任何宗门无论大小,只有授弟子传承,承弟子反哺,才能长久立足。
三宗七门只有小清风门历时最短,当初立派,靠的正是任务回报高于一般宗门。
只是没想到这个所谓的优势,会如同长桥上的累卵,终有一日压断了长桥。
他甚至有一瞬间想到,如果掌门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付出的话,确实有可能选择自戕。
不过他很快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眼下这个节点,你想抹掉这个优势,考虑过人心吗?”
叶珩自然考虑了,甚至已经开始了行动。
但他不想一口气全告诉席於,只透露了一点。
“必要时候必要手段,人心偶尔也是可以舍弃的。”
席於双眸危险一眯:“你最好不要拿宗门声誉开玩笑。”
叶珩大胆与他对视。
“我还以为尊者不在乎呢。”
“那日当着仙盟的面,就要把我打死。”
此言一出,屋中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而微妙起来。
两人对视了许久,忽然同时收了视线,心照不宣的,达成了默契。
叶珩一直以来悬着的心,终于落在了实处。
他不怕事,但怕疯子。
只要对方还肯讲道理,他就还有可操作的空间。
不过这合作要真的达成,还得看席於的诚意。
席於听言,眸光微闪,目光落在他被撕碎的法衣上。
这人大概还没留意到自己现在的姿态,有点勾引人的意味。
顺着到他的视线,叶珩也往下看去。
想起之前被他撕衣服的事,脸色微沉。
起身往旁边走:“我去换衣服。”
“哦。”
听听这毫不知耻的语气,叶珩暗暗磨了磨牙。
他早晚要报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