殒龙谷深不见底,煞气冲天,四壁又陡如利剑,高不可攀。
禁空禁制下一旦跌入,便再也无法离开。
席於盘腿坐于崖壁上的一处山洞内,紫眸中光华绽放,玄袍被劲风鼓动,溢出躁烈风雷。
“哎呀呀,你性子怎么还是这么暴躁呀?”
娇柔的声音在洞中回响,空灵悦耳。
穿着红色暴露短装的女子倏忽飘至他身侧。
对他耳孔轻吹了口气,看着他眼里的怒气也毫不畏惧。
“我都说过了,你学完我便放你离开,还送你一份大礼。”
席於冷哼:“但凡你留点有用的,我也便学了。”
他抓起面前的一摊针线,眼里雷火直冒。
“这东西我有什么好学的!”
舞姬铃抿唇娇笑:“这不是遇见熟人,一不小心高兴过头了嘛。”
一过头,就不小心在他进入秘境的那一刻,把他抓了过来。
她在席於面前躺下,一字肩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敞露,两团雪白呼之欲出。
席於错开眼,暗道真是冤家路窄。
昨天才在拍卖场说起她的事,今日就被她缠上。
“我此来是有正事。”他开口,摆明立场。
舞姬铃见他态度坚决,叹了口气。
“好吧,不逗你了。”她一挥手,把那摊针线推至角落。
“你也知道我修的是什么功法。我本是音修,被毁了道心后,重修的全是一些旁门左道。最拿手的,也只有一种瞳术了。”
席於回过头。
舞姬铃已经在他面前坐好。
她容貌温婉,凤眸薄唇,是个妥妥的风情美人。
但此刻端坐,细看之下,却能看出她眉眼间透着的英气。
世人都说舞姬铃一舞倾城,媚骨天成,随便一个眼神便能勾得无数人为之一掷千金,如痴如狂,是一名绝世的舞姬。
但鲜有人知道她冷情冷性,对情爱之事从来嗤之以鼻。
甚至杀了不知多少淫邪龌龊之辈,救了多少误落风尘的女子。
因为北域剑尊与天照寺了慧和尚之事,她被两方追杀逼入秘境,最后坠入殒龙谷彻底陨落。
上次青冥秘境开启时,席於并没有见到她,这次她不知为何凝聚了力量,将他拉了过来。
“你要消散了吗?”他问道。
“嗯,撑不到下一次秘境开启了。”
舞姬铃叹了口气,终于带了点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苍凉,不过很快她语气一转。
又笑了起来:“你也不忍心看我传承落空吧?”
席於冷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来都来了。”舞姬铃在他眼前抹了一下,“看好了。”
说着,她淡色的眸子微微变化,散发出一种玄之又玄的光彩。
席於再不情愿,也不得不接受。
对于修真者而言,传承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修士一生修行的所感所悟全在其中。
故此许多大能在考虑传承时,会设下重重考验,择取最适合之人接受传承。
不过这具体能领悟多少,还要看传承者自身的悟性和造化。
但席於本就是化神境压制修为进入此地的,因此只看了一遍,他便将这些东西刻入了识海。
原本暗紫色的眼眸渐渐染上一层极淡的粉色,灵光之下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水晶般的色彩,让人一眼炫目,忍不住沉迷其中。
这种玄妙的光在两人之间流动,许久之后才缓缓淡去。
光芒散去,舞姬铃窈窕的身影似乎淡了些许。
席於阖眸入定,片刻后就睁开了眼,神情有了一瞬的扭曲。
“你!”
“别骂我。”舞姬铃抬眼,眸光柔柔地望着他。
“等我知道自己修了什么的时候,也已经晚了。”
席於捏了捏指节,压下心头的怒气。
舞姬铃一笑,飘到一个石头旁边靠住。
“你别这样。我也是看你大道已成,又是这般的性子,才敢把它交给你的。”
“这功法只能单传,你又不会滥用,这便少祸害了许多人。也算是功德一件。”
话落,像是了却了执念,她的身影变得缥缈起来。
席於明白她的道理,紫眸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所以当时,你真的魅惑了了慧和尚?”
舞姬铃脸上笑容一僵,而后勾指随意撩了下长发。
“情之所起,谁又知道呢。”
她说着一叹:“小孩长大了,教训起前辈来了。”
席於轻哼:“铃前辈找我来前难道没料到吗?”
“真不可爱。”
舞姬铃嘟了嘟嘴,眸光一瞥落向一旁,刚才被她拿来戏弄席於的针线。
“你小子有道侣了吗?嘶,你这榆木脑袋,肯定没有!”
“不然我这最后一点时间,还能帮他做件衣服。”
舞姬铃女红一流,在修真界堪称一绝。
不然也无法将北域剑尊的绝世剑谱,藏在法衣针法之中。
席於看过去。
殒龙谷常年被瘴气笼罩,煞气不散。这谷底更是鬼气、怨气混杂,气息浑浊不堪。
舞姬铃生前虽不是章台杨柳之辈,却也天性爱美。
在这污浊之地百年,想来不易。
她娇媚的容颜上已经染上了一抹化不开的疲惫。
“这点东西,够做条腰带吗?”他开口。
舞姬铃错愕抬头,见他神情不像是开玩笑,忍不住笑了。
“做十条都行!”
“……不必。”
舞姬铃掩唇笑了起来,笑得替他缝腰带时,肩膀还在发抖。
她缓了半晌,才重新开口。
“绣什么图案呀?”
席於想了想:“雷火纹吧。”
“下有深池,上有云雷的感觉。”
舞姬铃看了他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碎光。
“你跟他什么关系呀?”
这话问出来,席於要是答了,便默认是送人的了。
席於顿住。
他跟叶珩的关系……
“替我还债的人。”
这回轮到舞姬铃神色扭曲了,她盯着席於看了又看,几次欲言又止。
最后无奈道:“要不干脆炼成法衣吧。”
席於看过去,这短短几句话的时间,腰带上的雷纹已经绣得差不多了。
想着叶珩的修为,他点点头:“也行。”
舞姬铃只是残念,没有感知。
席於便放了几道紫芒出来,精准地控制成丝线的粗细。
舞姬铃捏针穿线,再次绣了起来。
她神情专注,眉眼沉静,因为功法而带来的那种媚态,在此刻全然消逝。
只有一个普通的女子,在专注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安静而美好。
她开口与他闲聊:“你怎么欠上债了?多少钱呀?”
说起这事,席於眸色微沉。
“半个月前小清风门掌门自杀了,金云宗说他欠了八千万灵石。”
“八千万?”舞姬铃眨了眨眼,“上品灵石吗?”
席於皱眉:“前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