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
他说着,小心地挪到洞口,朝外探去。
只见不知何时,外头地面上已经聚满了蛇群。
长长短短,五花斑斓,密密麻麻织成了一张地毯。
察觉到他的视线,再次一齐扭转了蛇头,与他对视。
倒了血霉了,叶珩心想。
那大头肥鸡他不怕,那剧毒钢蝎他也还能对付。
这密密麻麻的蛇群,他只看一眼就觉得头皮发麻。
他收回视线,挥剑把洞口用来隐藏身形的植物清理了。
洞口大开,月光照进来。
谢牧看清那一地的情景,倒抽了一口凉气,赶紧拿起法衣披上,不敢再让叶珩分心,拖他后腿。
法衣虽破,但仍有些防护能力。
叶珩在洞口盘腿坐下,把剑搁在腿上,冷冷与外面的蛇群对视。
休息之前他在洞外布了阵法,这蛇群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他不清楚是他们误入了蛇群的巢穴,还是什么原因把它们吸引了过来,只期望不要再生变故。
谢牧裹着法衣,凝望着那道背影。
月光披落在他身上晕出一层柔光,让黑发更亮,肌肤更白,身影也更为单薄。
但他坐在那里,就像一尊不动明佛,替他挡住了所有的危机。
他抓着法衣的手缩紧,心口也像被一只手攥住。
他想,如果他不是非要来此,又或者在叶珩让他联系同门时,不任性跟洛一置气……
他看着肩上法袍上的血迹,心里生出无尽的悔恨。
他师尊即便受了席於一掌,也依然从容自若,措置裕如。
而不会像现在……
他的玉牌刚才被毒蝎击碎,现在想要求援也做不到了。
“过来。”
清冷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
叶珩的面上似乎覆上了一层寒冰。
谢牧赶紧敛了心神,挪到他身边,被他一把抓住胳膊。
“别动。”
澎湃灵力自他体内不断溢出,外头蛇群底下的地面上,泛起森森寒气。
下一瞬,叶珩腿上灵剑弹出。
他纵身一跃,带着谢牧出了结界。
底下蛇群如嗅到美食般急速弹起,毒牙在月下泛着可怖寒光。
却在即将咬上二人时止住,被什么拽住了尾巴,怪叫着掉了下去。
谢牧眼尖的看见,那群蛇的尾巴全部被冰冻了起来。
猎物逃脱,蛇群发出刺耳声波,谢牧顿时感到一阵晕眩。
叶珩头上玉簪泛起灵光,将这阵眩晕挡下。
他不敢停下,也顾不得在空中会遇上什么了。
灵剑直接飞高数十丈,直奔东方而去。
就在二人离开的瞬间,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危机逼近。
他抓住谢牧胳膊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近了!
那死亡之感如影随形,任他将灵力运转到极致也无法摆脱。
他呼吸一滞,忍不住回头。
通体金斑的巨蟒半截身躯已突破密林,朝空中蔓延着血盆大口。
蛇口腥臭的气息转眼已扑满两人鼻息,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所有抵抗都不过是笑料。
叶珩死死盯着即将阖下的蛇腔,双目通红。
再有一尺,两人都将葬身蛇腹!
他直接松开了抓着谢牧的手。
谢牧一惊:“师尊!”
“轰!”
变故只在一瞬。
巨蟒骤然停下了动作。
血口像被什么拽住,它极力想要阖上,蛇头甚至出现狰狞扭曲之象,却依旧只能瞪着凶光毕露的蛇目,颤抖着将口越张越大。
两人怔了下,趁机赶紧后撤。
猎物再次逃脱,妖蟒竖瞳中淬满了阴毒与不甘。
但很快,它像是遇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缩着蛇身就要逃回林间。
“呵。”空中传出一声冷笑。
妖蟒逃脱的动作也停了下来,蛇身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扭动,妖瞳中所有情绪都被恐惧替换。
一股无形的力量,生生掰开它的嘴,而后顺着两端,将整条蛇身凌空撕裂成两半。
重重砸落林中,压塌大片树木。
这变故太过突然。
饶是叶珩也难压心头震撼。
这就是绝对强者的碾压。
两人抬头,只见圆月之下一道墨色身影,脚踩雄鹰,凌空而立,紫眸中光彩耀日。
披散的长发被罡风吹散,凌乱飞舞,一如他本人一般张狂。
“席……”
叶珩刚说一个字,喷出一口血剑。
灵剑失去控制,载着两人直直往地上栽去。
“师尊!”
谢牧飞快伸手,想要抓住他,却捞了个空。
席於眸子一凛,踏了下脚下大鹰一下,一个闪身落下接住叶珩。
大鹰一个俯冲,宽厚的鸟背兜住谢牧,又转身回来稳稳接住二人。
席於脚尖轻点落地,抱着叶珩顺势坐下。
叶珩一袭里衣被血染透,刚才喷出的血还挂着嘴角没来得及擦。
他睁开眼,只觉得对方眼里的风华更胜从前。
他喘了口气:“我怎么感觉你……”
席於静静听着,一副“我倒要听你会说什么”的架势。
“感觉你比之前顺眼多了。”
虽然脸色比以前还要冷。
席於面容奇异地扭曲了下。
一时搞不清他这样说,是因为自己救了他,还是在说实话。
舞姬铃那瞳术虽然可以控制人心,却也会无意识地影响其他人对他的观感。
“我看你是疼糊涂了。”他语气漠然。
像是为了回应他的话,叶珩虚弱地咳嗽起来。
丹田再次传来撕裂之痛,比上次还要明显。
他能够感受到,他的金丹上有了裂痕。
看他这样,席於也不再废话,查探了下他的身体,便取出一枚丹药塞进他嘴里。
手掌贴上他的丹田:“疼就看着我的眼睛。”
白色的灵力在他掌心溢散,一点点流入叶珩体内。
叶珩本来还想说他眼睛有什么好看的,灵力涌入丹田的痛就彻底打乱了他的思绪。
一手死死揪住他的衣襟,把他拉近了点,对上他的视线。
紫眸流光微转,暗处泛出一层淡淡的粉色。
确实真好看。
跟粉紫水晶一样……
叶珩有些入迷,疼痛也跟着减轻。
但也只维持了片刻。
“唔!”
他疼得松了手。
席於一怔,看到他头上泛着灵光的冰簪,脸一黑,赶紧把簪子抽了。
“你再看看。”
“混蛋……”叶珩咬牙低骂,“根本没用……”
席於气笑了:“看来你还不够疼。”
叶珩浑身发颤,听言拧眉,瞪了他一眼。
“那你不会快点?”
他双眸含嗔,眼角泛红,这一眼没有半点威慑,反而勾人遐想。
席於眸色一深,闭了嘴。
好在叶珩丹田上的裂痕不大,及时修补后,回去再好生滋养一番,便能恢复如初。
叶珩浑身湿透,像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一般。
他无力地靠在席於胸前,疼痛散去后,只觉得眼皮沉重。
“睡吧。”
低沉的嗓音如古琴般醇厚,带着点安抚人心的效用。
叶珩意识渐沉。
但还是挣扎了下:“我徒弟呢?”
席於眸色一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