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他话语中的试探之意,叶珩反问:“他说了什么?”
苏文洛仔细思忖了下才开口“当日叶掌门继任时,仙盟中曾有人提出过质疑。”
他眼睛不好,借助冰绡才能勉强视物,最好的那一条还没来得及用,就被席於拿走。
他看向青岩红玉二人的方向。
“那日小清风门的诸位长老与珍玉阁之人皆在场。”
青岩顿了下,接过话:“他们要彻查钱掌门的死因。”
苏文洛点头,丢下一个惊雷。
“是孔涟仙尊替您做的担保。”
叶珩心底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可真是好心。”
这话配上他淡漠的语气,再结合之前席於对孔涟的态度。
众人忍不住猜测,双方是否就是为此结的仇。
毕竟支持一个金丹继任掌门,明眼人都瞧得出有问题。
钱掌门的死不仅是小清风门的祸事,也是仙盟心底的一根刺。
他若是自绝还好,若是被人暗害……
那“动手之人”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让一位化神境的掌门这么死在了自己的山门中……实在让人心惊。
所以孔涟一提议,仙盟就顺着这个可能开始认真考量。
那暗中之人若真有手段,叶珩这个金丹掌门便是一个极大的破绽,或可引蛇出洞。
只是如此,叶珩将性命堪忧。
或者说不仅是叶珩,连席於、甚至整个小清风门亦是如此。
只是没想到叶珩上任不多久,小清风门就立马重归安稳,甚至还有了创新。
推出的历练险跟财产险实在闻所未闻。
修士与天搏命,谁会想到给自家弟子买个保险呢?
但无论叶珩是否有能力,孔涟此举都算是把他跟门派推到了风头浪尖上。
他们不恨他才怪呢。
他们能想到的,叶珩也在瞬息之间想清。
也怪道沈言玉让他离孔涟远点。
他这些行为,确实让人想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从他的立场来看,孔涟与原身相识,来信中语气熟稔。
知晓小清风门欠债,便特地找了位他的熟人过来周旋,不让此事外露。
他让自己继任的事亦然,既可以说是帮了他一把,也可以说是一举将他置于危墙之下。
他在暗处推波助澜,却不露面;欲要露面,却又各种迟疑。
真像是席於说的那般,做了错事心虚,不敢来见他。
天上的动静逐渐弱下,玄色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
席於落地,看到山头这么多人,眉头一拧。
他周身灵压未散,一个眼神扫过,众人顿时觉得心头像压了一座山岳。
叶珩把纳戒递还给他:“还是你选?”
席於接过,神识一扫,从中取出一根手臂粗壮的黑长木枝。
红玉惊讶:“千雷木?!”
席於又取出一个瓷瓶,朝那节黑木上滴了一滴气息纯粹的灵液。
并指,无数细小雷电将黑木包裹原本干裂枯败的黑木,立时像汲取到养料一般开始生发。
从内向外抽出枝丫、嫩条,原本臂长的黑木也不断粗壮,变长。
席於抬手一抛,晴天之上落下一道惊雷,劈向黑木。
黑木迎势见长,转眼便已遮蔽天日。
新抽出的嫩芽完全蜕变为成熟坚韧的树枝,在尖端甚至开出一片紫色的小花。
转眼便成了一株顶天立地的活木。
叶珩看得发愣,心神仿佛也随着那新生的嫩芽而变化,宛如完成了一场盛大的生命勃发,蓄起了崭新的蓬勃之力。
他眸中光芒流动,气息也悄然而变。
贺平清从他怀里支起脑袋,只看一眼便立刻跃至他身前,替他挡住众人。
青岩红玉也瞬间立直了身子。
夏槐更是一脸错愕地跳到一旁。
席於将那株千雷木种到一旁,转头看清他的情状,眸中紫芒绽放,唇角勾出一个笑。
他折了一枝新木,用灵力淬炼成一支云纹发簪,插入叶珩发间。
“断除声色,静而中涵。澄神息心,大道通明。”
叶珩闭上眼,随着他的声音坠入一种更深的境界。
苏文洛几人没想到他会忽然突破,知道他此刻不能被人打扰,识相地离开。
天边雷云聚拢,青岩红玉立即着手布置结界。
修士渡劫的劫云与席於功法引动的雷云不同,铺天盖地的汇聚之势骇人所见。
夏槐错愕地瞪着眼:“这动静怕不也是五九雷劫吧?”
众人早已说不出话来。
能渡五九雷劫之人,无一不是天赋极高的。
像他们这些天骄,元婴雷劫基本都是四九雷劫,只有席於、孔涟才是五九天劫。
当时那毁天灭地的动静,让人以为犯了天罚,但见到落下的金雷,又让众人嫉妒。
可叶珩是百来岁的金丹,天赋并不高。
席於看着这动静,神色微凝。
他走到千雷木前,又往其中灌入一道紫电。
千雷木受到激发,又抽出数道枝条,根系也朝下扎得更深更紧。
雷木引雷,可挡雷劫。千雷木更是万中难寻的极品。
极夜这根黑木只是一节枯木,受席於紫电与灵气的催发重新焕发活力。
没想到竟成了叶珩进阶的契机,也刚好能为他挡一阵天雷。
有种成败皆在此身之感。
席於又往他身边放了一堆法器,做好一切才快步退出。
极夜与方眉早已下来,也在院中静静观摩。
天上的动静引动了伏羲宗内所有人。
待他们发现是小清风门方向,都纷纷忍不住猜测,是不是哪位潜修弟子修为圆满,压制到了此刻突破。
“是那名妖修吗?妖修步入元婴,动静都会大一些。”金云宗所在山脉一老者开口。
“不。”他对坐之人睁开眼,眸光沉静汹涌,仿佛隔着漫漫天云落到了那劫云下的身影上。
“是他。”
两个字,透着无尽的深远,幽晦难明。
老者看着他,长长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