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冷淡的声音,回魂草透明的蝉翼筛糠似的疯狂抖动起来。
回灵草见状,伸出小小的胳膊安抚地摸了摸。
好一会儿,两人才听到细弱的声音传来。
“我……我可以给你们一片试试,但是我感觉他的情况……”
它说到一半没了声音。
两人对视了一眼,席於蹲下身子,凑到它面前。
“如何?”
他声音低沉,卸去了一身的威压,听着竟莫名给人一种心安。
回灵草不知又给回魂草说了些什么,它终于不再发抖了。
过了会儿再次开口。
“你的识海里,有个强大的封印。”
封印?
叶珩一下想起上次在伏羲宗内,席於头痛到险些昏厥之事。
当时他们便有过这个猜测。
他看了眼席於,仙尊神情淡淡,似乎对此并不意外。
叶珩拧了下眉头,继续问道:“所以他识海被封,是因为魔气侵蚀,触动了禁制?”
回魂草点了点叶片。
“魔气与灵气相斥,一旦侵入识海,必然会触发禁制反噬。”
叶珩再次看向席於,隐约明白了什么,心中没来由地涌起一股火气。
他这火气来得突兀又莫名,就像生理期女性的暴脾气。
他拧了拧眉,将那股烦躁压下,盯着席於。
“你知道这个后果?”
席於听得他第二次问出这类问题,抿了抿唇。
“大概。”
叶珩点点头。
难怪他一直都不着急,原来是早有准备。
想来当时也是看准了机会,打算趁此机会,借麻云香之手,剜除掉身上一些“病灶”。
修士修行,不破不立,正是这样的道理。
不过他虽然明白了席於的意图和他行事的考虑,心中那点别扭却不减反增。
他此刻的感受,与昨天听席於亲口承认他还有底牌时很像。
明明该是放心的情绪,却夹杂着一种隐秘的怒意,两者混杂在之后,竟格外像那妒火,显得他如此阴暗而不堪。
而现在,两天的情绪甚至“啪”地一声,猛然纠缠在了一起,燃烧着拷问着他。
他沉着脸,表情看上去有些吓人。
“所以说,这药没有用?”
他眉眼低垂,抬指拨弄了下回魂草蝉翼般薄透的叶片。
回魂草被他拨得浑身一软,声音还带着点颤抖。
“还是有用的,我可以帮助仙尊稳定神识,清除识海中残留的魔气。”
因为神识被封,所以席於也不知道自己识海中的情况。
也只有这种有特殊天赋、还开了灵智的灵药,才能准确道出这些事情。
席於没有什么异议。
叶珩便也没说什么。
“怎么做?”
回魂草犹豫了下,然后用叶片轻轻刮了下叶珩的指腹,柔柔嫩嫩,带点讨好,引得叶珩低头看去。
“虽然我叫回魂草,但真正起效用的是我的根。”
“难怪你非得把你的根都带上,一根都不肯落下呢!”回灵草惊呼。
为了这些根,它跟五行兰废了好大力气!
回魂草“嗯”了声。
“仙君可以用灵力掰一根下来给仙尊服下。还……还请您动作利索一点,我会疼。”
叶珩挑挑眉,原来它讨好自己是为这个。
他答应着,然后从中挑了根大小适中的切下,用水稍微洗了下,便转手递给席於。
回魂草的根与普通的植物根系没什么差别,碰上手指的感觉粗糙,又带着点清水的湿润。
席於顺势接过,神情略有些凝重。
叶珩看了他两眼:“吃吧,还是说要给你榨成汁?”
席於摇了摇头,将那条根系服下。
草根又涩又苦,不似丹药入口即化。
席於啃了两口后,便直接塞进了嘴里,然后盘腿坐好。
一人三草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不一会儿,感受到空气中的灵气涌动。
回魂草道:“可以了,只要等会仙尊能够醒来。”
这话说的,让另外三只生灵心里都突突了两下。
难不成吃了它的根,还有醒不来的情况?
叶珩直勾勾地盯着它。
回魂草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歧义,支支吾吾地道了个歉。
叶珩见是误会,便也没多说什么。
他重新打量起三小只。
回魂草不必说,刚被切了药根,必然会有些影响,蝉翼底下的绿茸看上去颜色暗淡了几分。
但五行兰跟回灵草看着也没什么精神。
“怎么?”
两小只叶片低垂,轻轻晃了下,似是在摇头。
“仙君,我们是灵药,在化形前,是要吸收土壤中的灵气才能生存的。这次出门对我们而言,消耗有些大了。”
叶珩一眼看穿了它们。
“灵泉水有用吗?”
两小只“眼睛”一亮,随即又低下“头”来。
回魂草帮忙回答:“是灵气的缘故。”
“这个地方的灵气,不太充足。”
“不充足?”
叶珩一愣,他只感觉这处秘藏的灵气比外面要浓郁许多,从没想过这个浓度对于这些灵药而言,其实不算什么。
“先前那位将我们带来时,也没给我们带一片土,现在我跟回灵草的根都干巴巴的了。”
五行兰的声音透着委屈,甚至还小小的啜泣了声。
叶珩沉默下来。
如果只是灵药,或许枯了就枯了,只需要保存住药性便好。
可既已生了药灵,开了灵智,便也是这天地间的一个生灵。
不能再简单地将其当做植物论处。
而且灵气浓度这个说法……
他看向席於。
他一运功,洞中的灵气就全部受其牵引,洞外的灵气也不断朝此处汇聚。
虽然这些灵气无法被他炼化融入体内,但这番动静已足够说明,此地的灵气浓度对化神境而言,确实不够。
果然是不能以自己元婴境的需求来作标准。
“我会尽快找到一处地方,让你们安心恢复。不过,我们也得快点想到办法,让他早日恢复修为。”
回灵草跟五行兰没吭声。
如果它们有办法,早就告诉叶珩了。
回魂草想了想小声地说:“仙君要不要直接问仙尊呢?”
叶珩愣了一下,片刻后,他忽然笑出了声。
是了。
他真是糊涂了。
席於只是没了修为,又是坏了脑子。
他既然早预料过这种情况,又怎么可能没有应对之法呢?
昨天他还知道问一问仙尊的安排,今天怎么就光顾着自己瞎忙活了?
真是……着相了。
意识到这一点,他便干脆地不再多想,只在一旁坐下,静候仙尊醒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放松心神,卸去了防备,他的面容看上去有些冰冷。
三小只瞧着,心里都有些“咯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