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於身形一顿,轻咳了声,错开视线。
“还能退到哪里去?”
叶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看来是我想多了。化神境即便没了灵力,肉身力量也超出一般人许多。”
席於沉默下来。
“若是霜精,其寒气的确可以刺激丹田,某些情况下,能够促进修炼。”
叶珩上下打量了他一阵。
“那你现在感觉如何?”
“有些反应,只是……”
他没把话说完。
叶珩的眸光冷了下来。
席於体内残留的魔气,在孔涟所给的极品灵药和他自身功法运转之下,早已被清除干净。
断裂的经脉也在这段时间里,寻到了对症的药草修复完毕。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
与他受禁制反噬被封印的识海一样,他的丹田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封印。
他想了想,将侯紫仪留下的那杆黑旗取了出来。
其上的魔气与煞气已被侯紫仪祛除干净,现在看上去只是一面黑金色小旗。
“你这情况,会不会与它有关?”
当时麻云香拼着被雷劈的风险,也要“送”席於一程,侯紫仪也说过这是“战利品”。
或许这东西真有些他无法明说的独特之处。
在黑旗拿出来的那一刻,席於心脏莫名刺痛了下,他伸手接过。
指尖相触,灵魂深处霎时涌出一股寒意。
他神色微微一变。
叶珩跟着心里一紧。
“怎么?”
真是这旗子的原因?!
那他应该早些想到才是。
“不太确定。”席於敛了神情,缓缓开口。
“或许要等解除识海封印才能知晓。”
说起这事,情况又绕回到了起点。
叶珩深吸了口气。
“我看此地环境还算不错,也适宜这三株灵药生长,便在这休整几日吧。”
席於点点头。
这几日叶珩白天与妖兽斗智斗勇,晚上学习炼丹跟阵法,还要替他在洞府浩如烟海的秘籍中找解除封印的法子,神识消耗极大。
一番历练,进步很大,正需好好休养。
两人商定,叶珩便又从那裂成两半的卧石中辟出两张完整的石床,放在洞顶定下阳光可见之处。
刚与一只六阶赤炎蟒搏斗一场,叶珩有些气力不济。
他看了席於一眼,就自行直挑了张上去打坐调息。
席於此刻精神正好,便未上前,而是在洞内摸索起来。
他先往洞府深处的清池走去,感受着洞中翻涌的灵气浓度,沉吟了片刻,又转身沿着洞府边缘,一路摸索到洞府中央。
叶珩入定醒来,一睁眼,便能看到对面打坐之人。
头顶的日光已换成了清冷的颜色,月华如水,静静铺满仙尊平静的面容。
空中灵气缓缓流动,叶珩收回视线从榻上起身。
对面之人却睁开了眼睛。
两人隔着冰绡的薄纱静静对视了片刻,席於开口。
“这石头常年经受霜精侵蚀,灵气已散,却成了隔绝气息的天然好物。”
“可以多做几个容器。”
叶珩挑眉。
这人使唤他是使唤得越来顺手了。
他没说话,只是掏出灵剑,一剑朝他身后石头劈去。
席於感到一股凌冽杀气从耳边刮过,身后轰隆几声巨响,碎石、尘土飞溅,有几颗不长眼的,崩上他的后背,滚落在石床上弹开。
“这石头很大,全做成盒子,有些浪费。”
叶珩踩过面前落下的几枚石子,弯腰替他捡掉床上崩落的石子,轻声笑道。
席於勾了勾唇:“叶掌门脾气见长。”
叶珩不客气地回敬:“承让承让。”
“可以将中心掏空,”席於想了想,“将那些灵植移栽进去,投入灵阵与灵石,收入纳戒。”
“这倒是个好主意。”叶珩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有灵石与灵阵辅助,那些灵植便可更长久的保持活性。
用这种法子,他们也不用一直停下替三株灵药寻找土壤。
说干就干。
他先给三小只做好空间,再依照纳戒中拥有的灵植种类,规划了下材料用量。
席於听着动静,再次缓缓开口。
“有件事情,我想印证一下。”
叶珩回头看他一眼:“何事?”
这一趟秘境之旅,他自问把这辈子没干过的体力活都干完了。
好在是有灵力傍身,并不觉得有多劳累。
“这处秘藏共十七个区域,如今面上虽只能看到妖兽活动的迹象,但此处毕竟是上古大能的归身之所,若要布阵,则脱不开五行八卦之道。”
“赤炎蟒属火,霜精为满水之物,二者相生相克,洞中还藏有清池……”
席於顿了顿:“我们离正西方位不远了。”
叶珩顺着他的话,回想了下那张地图的形状。
这段时日他学习阵法,对此也有了些了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
秘藏若严格按照地图落成,那正西方便是三大区域的交界之点。
他眯了眯眼:“正西方位有什么?”
“步入下一区域的传送阵。”
“下一区域?”
叶珩想起他之前说过,这里每片区域间设有屏障,眸光一闪。
“那传送阵是通往出窍还是……”
“出窍。”
席於回头看向他,似乎能够借光看清他的神情。
只是入目依然是模糊一片,半个月来,这情况并无多少好转。
他淡淡道:“那里比此处凶险很多,并不适合元婴入内。”
叶珩沉吟起来。
这次要不是为了脱险,席於也不会在这个时候使用钥匙。
那钥匙在他用过后就化成了粉末,下次要想进入,除非能再找到一把,或是寻到一处固定入口,要么便是等待秘藏现世。
无论哪个都不容易达成。
这秘藏实在太大,当时他们并未在区域边缘。
却以元婴的脚力,花费了整整十日才走到此处。
虽说修真无岁月,这点时间对于修士而言算不得什么,但毕竟他们二人,一个是掌门,一个是坐镇仙尊,出了事一直不露面,就算命灯不灭,对门派也不是什么好事。
何况这秘境没有现世,能不能找到出口都说不定,还往危险的深处走……
“来都来了。”他想了半晌道。
“你觉得可以去,我们便去。”
席於眸光一闪,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透过月光看到了这人脸上熟悉的浅笑,跟明亮黑眸中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