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金黄的宫殿和高高的台阶,最后沈南初终于跟着萨希尔到达了大殿之内。
国王王后亲自迎接他们的大女儿回国。
对于沈南初,他们也是热情招待。
“南初,我的女儿在帝城待了半个月之久,跟你一见如故,她既然认你做义妹,那于她而言,就是拿你当家人,如果你不介意,也可以拿我们当家人,我们听说了你的遭遇,一定助你找回亲生父亲。”
沈南初意外,这国王王后竟然如此好亲和,对她周到又尊重。
不过等闲聊了几句后,国王带着好几位贸易大臣约景霆渊去会议室后,她就知道原因了。
该死的景霆渊,到哪都是金主般的存在。
这样也好,她之后在这皇宫里就是座上宾了,谁敢薄待她啊,她要找父亲这也方便多了。
景霆渊朝她比了比手机,示意电话联系。
沈南初装没看到,她第一次来茉莉岛,又是传闻中父亲待过的地方,她肯定要出皇宫,去到市井里溜达几圈的。
“南初,路程遥远,累了吧,我叫萨希尔带你去沐浴更衣,一小时后有宫宴。”
王后牵着她的手亲切说道。
沈南初便跟着萨希尔去了寝宫。
所有的后殿,唯有萨希尔的大阳宫装饰最为别致奢华,由此可见萨希尔在皇宫的地位之高。
听说下个月就是她正式加冕为女王的隆重日子。
侍女领着沈南初去了二楼,萨希尔与她告别:“南初,半小时后我们在楼下集合。”
这时,从楼下突然冲进来一个人,那趾高气昂的态度和高高在上的仪态,没有仆人敢拦着。
“萨希尔呢,我要见她,别以为我不知道她打的什么鬼主意,她不就是为了跟我争女王的位置吗!?我才不会让她得逞。”
萨希尔温婉的表情出现裂缝,她朝沈南初致歉:“抱歉,那是我妹妹冬妮娅,骄纵惯了,我去处理一下。”
沈南初点点头,跟着女仆进了房间。
毕竟是萨希尔的家务事,如果她都没有求助,那沈南初自然不好多管闲事。
沐浴过后,她换上了这里的宫廷礼裙,繁华复古的礼裙款式,蓬蓬的下摆,她微卷的长发分到两边,同色系的礼帽戴在了头顶上。
出现在宫宴上时自然又引起了不少轰动。
“好陌生的脸,难道她就是萨希尔认的义妹,太漂亮了,跟真正的公主一样。”
一旁立马有人推胳膊肘提醒:“嘘,你敢讲这种话,整个皇室就只有两位公主,要是叫冬妮娅殿下听到了,有你好果子吃。”
那人害怕,却不服气,“本来就是,冬妮娅对下人动则打骂,这样的人也想当女王。”
“别乱说话,她跟大将军可是极好的关系,就是萨希尔想当女王,也少不了大将军的支持。”
几人在窃窃私语,一戴着银色面具的中年男人在宴会中穿梭,方向直抵沈南初在的位置。
“安德鲁,你终于来了。”谁知被一直关注着他的萨希尔注意到,迎了过来,笑容满面。
“萨希尔。”安德鲁朝她行吻手礼,不过是简单的后撤步屈膝吻手,萨希尔却觉得他的仪态迷人极了。
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高贵的绅士之气。
“要不要邀请我跳一支开场舞。”萨希尔主动道。
这还是她一次主动邀请他,她注意过了,安德鲁几乎从不与人跳舞,即使出现在宴会上,也只是一个人喝着酒。
她不想错过这次机会了,等她下个月加冕为女王后,就不能再邀请男子跳舞了,只能男子主动来邀请她。
可她了解安德鲁的性子,尽管他表现的彬彬有礼,但他骨子里对谁都冷淡疏离。
他是不会邀请她跳舞的。
安德鲁惊讶于她的主动,担任她的礼仪教官这么多年,她的行动规矩有教养,从不出格,即使连正常的宴会社交,她也表现的格外守礼,从未听说她邀请过男子跳舞。
但他有更在意的事情要去办,于是扬起那熟悉的微笑,委婉拒绝:“萨希尔殿下,我不善宫廷舞曲,怕误了你的兴致。”
“不,你会,我见过你跳舞。”萨希尔也知道她这话说的冲动,可是话说出口就没法收回了,只好迎向他讶异的目光,不好意思说道:“那晚殿内没有电,我见过你在湖边,与月亮共舞。”
她从前总觉得男子跳舞甚是怪异,几乎没见过跳舞好看的。
但那晚,她见到了。
安德鲁就是那个成熟稳重的翩翩公子,她做梦都想和他共舞一曲。
安德鲁也没想到会被她看到,轻扯礼貌的微笑,承认道:“萨希尔殿下,那晚我确实跳了舞,和我夫人共舞。”
“你夫人?”萨希尔摇头,“不对,那晚就只有你一个人。”
安德鲁的目光望向前方,流淌着怀念,“我能想象出她跟我跳舞的样子。”
“所以...你不肯是吗?”她微低下头。
安德鲁极高,他的目光越过人群,看到沈南初还在宴会那一角,他的心安了些,才道:“萨希尔殿下,请抬起头来,你是即将成为女王的人,可以失落,但不要让人看到。”
萨希尔便高高抬起头,恢复了温婉傲气的样子。
“安德鲁先生,祝您在宴会上玩的愉快。”
安德鲁点头致意,“萨希尔殿下,同安。”
沈南初拒绝了无数前来邀请他跳舞的人,她一个人举着香槟,有些无聊了。
有好几个人想来找她搭话,但因为不通帝城话,交流困难,沈南初便微笑拒绝了。
宫绥换上了西装,遥望宴会上的人,无论男女,各个都打扮的隆重漂亮,但都没有一个人有沈南初那样的风情。
她光是站在那里,就能成为众人的焦点。
他轻呼吸了口气,抬起欲迈向她的面前。
身前突然横出一条胳膊。
“安明?”
安特助微微一笑,“不错,宫绥先生,正是我。”
宫绥不快,“你是景霆渊的特助,不去守在他身边,来找我干什么?”
安明耸耸肩,“我没来找你啊,二爷叫我自由行动,除了拦着你,不准你靠近少夫人外,我没有别的任务。”
宫绥紧锁眉心,心里厌恶极了。
“她有被人邀请跳舞的权力,你们二爷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你确定她知道了不会生气?”
安特助可得好好替二爷解释一下了,“宫绥先生,你误会了,少夫人当然有被人邀请跳舞的权力,刚刚我数了数,就有十来个人想找少夫人跳舞了呢,我没拦着啊。”
宫绥抬眸,“就拦着我?”
安特助笑笑,“高兴了吧。”
“切,我有什么好高兴的,安明,劝你不要拦着我,我可是护卫队长。”
安明迎上他的挑衅,“除了二爷,跟我交手的人还没有赢过我的,你确定要跟我试试,输了可就难看了。”
堂堂帝城派来护卫公主回国的护卫队长,在宫宴上跟人大打出手,还输掉了战斗。
他的前途可以说是毁了。
宫绥拿胳膊撞了下他,转身走了,连背影都是不甘心。
安特助看着他离开,无趣的很,又喝了一杯酒。
就这样也想被少夫人看上,想啥呢。
沈南初不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她待在角落里躲清静的时候,猛然察觉到一股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敏锐往视线投来的方向看去,正撞上银色面具下那人的湖蓝色眼睛。
茉莉岛上的人眼睛普遍为灰粽,这个人不是茉莉岛的原住民。
她猛地想到,帝瑛啻也是湖蓝色的眼睛。
有没有一种微小的可能,那个人就是。
手中的香槟掉落在地毯上,沈南初提起裙摆,朝那人跑去。
她和他对视上,眼神便再也没有分开过。
直到她来到了他面前,几缕额头前的头发微乱,他伸手摆正了她。
“帝南初小姐。”他朝她致意,礼貌、绅士。
沈南初失神,片刻后眨了眨眼,夸奖道:“您的眼睛很漂亮。”
“天生的。”他答。
沈南初点头,被他直视着,她有一丝想低下头的窘迫。
“帝南初,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安德鲁面具下的脸在微笑,淡漠的湖蓝色眼眸里,终于有了一丝柔情。
他伸出右手,行着邀请礼,为她弯下腰,就像很多年前和沈曼祯跳舞时,一次次为她弯腰一样。
沈南初听到耳旁他磁性的声音,第一次他叫自己为帝南初小姐,刚刚他叫自己为帝南初,他在表达亲近。
和他跳舞,她愿意,不过。
“我不和戴着面具的男人跳舞,一个男人连真面目都不敢示人,我合理怀疑他的心思不正。”
他欣赏她勇于质疑并提要求的性格。
从小没有他和沈曼祯在身边陪伴,他唯一的女儿,依然长成了令他自豪的样子,如今跨越万水千山,在这陌生的国度初见。
他摘下了面具,自从遵守跟沈宜文的约定,永不出现在帝城,永不以帝瑛啻的面目示人,这么多年,他就没再摘下过面具。
只有他答应做到这些条件,霸占了沈曼祯身体的沈宜文,才愿意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才愿意好好善待她。
面具下的脸,她陌生却又无比熟悉,她曾经盯着这张脸入睡过,尽管那时她能见到的,只是照片里的他。
但这也足够她认出面前的人来了。
“你是...帝瑛啻,我的父亲...”
湖蓝色的眸子,略有些沧桑却儒雅的眉眼,皮肤苍白,眼睛里时刻透露出的坚定稳重的气质。
是帝瑛啻,就是他没有错。
“帝南初,我的孩子...”
宴会热闹喧哗,这对初相认的父女没有引起人群的围观。
所以,他们自然也就错过了,受聘于皇室,教导萨希尔公主的礼仪教官,从来都仪表出众、仪态守礼的安德鲁,会抱着一个年轻的女子,流着无声的眼泪。
唯有宴会的另一端,默默注视着安德鲁的萨希尔,看到了这一幕。
她的心一惊,后急速下坠。
安特助更是心跳到了嗓子眼里,有没有搞错,他就失神回了个消息,少夫人就和别的人抱在一起了。
二爷要是知道了,他这个特助也别想干了。
他奔向少夫人,沈南初看见了他,手挥了挥,唇无声叫他退下。
安特助鞠躬,便退下了。
能被少夫人这么紧紧抱着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
他竟然敢想多,简直是对少夫人极大的不尊重。
外人口中骄纵无礼的冬妮娅公主站在在姐姐萨希尔的身边,“萨希尔,你哪是认了个义妹,你是招了头狼回来,哦,是白眼狼,明明知道你喜欢安德鲁教官,她还故意抱着他,这样的人,可得好好教训。”
“闭嘴!”萨希尔低声却警告十足,“她是整个皇室的贵客,你我争斗也就算了,要是敢不把国家利益放在眼前,破坏了和景二爷的关系,你知道后果。”
冬妮娅扯了扯嘴角,“姐姐,我只是蛮横无理的小公主,又不是女王,我娇生惯养、坏事做尽就够了,不像你,要承担这么重的任务,你要是不敢去教训她,我帮你啊。”
“冬妮娅!”萨希尔语气严肃,“别再说这种话,你想要女王这个位置,不过是为了赢过我,你不是真心为了这个国家,我们和谈吧。”
冬妮娅嗤了声,“少给我来这套,谁不想要女王的权利,记住,下个月才是你加冕的时候,谁能保证这个期间不出一点岔子,哼。”
她扬长而去,萨希尔觉得疲惫。
再往那个方向看时,安德鲁和沈南初两个人都不在了。
原来沈南初带着安德鲁出了宴会厅,来到了僻静的喷泉旁。
“你见过沈宜文了?她是你的姨妈,也是个难缠的人,她对我和阿祯误解很深,她恨沈家,恨你母亲,也恨我,所有跟阿祯有关系的人,她都恨。”
帝瑛啻将外套脱给她,搭在了她的肩上。
从未见过的女儿如今已长大成人,出落得亭亭玉立,与他最爱的阿祯有三分相似,在这美好的夜晚,即使是谈起沈宜文,他的心境也变平稳了。
“这么多年,为什么你都不来看我?”
和帝瑛啻说了沈宜文的事情后,帝瑛啻告诉了她很多旧事,她听了一整晚,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出心中的问题。
“我...”帝瑛啻面露愧疚,无论说些什么,他都弥补不了这么多年的身份缺失,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沈南初却主动解围:“是为了母亲对不对?沈宜文肯定又拿母亲逼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