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真行看着江籁安,忽然冷笑了一下:“灾星,你有什么了不起,敢撺掇我老婆跟我离婚,不就是爬人床找到靠山了吗?你有什么了不起!”
这话一出,大家的脸色都变了。
原星和江籁安的恋情这几天在乡里都传遍了,陶真全逮到了这机会,可不得完全不分青红皂白添油加醋一番指着她骂。
其他人正要帮腔,原星先开了口,她从江籁安身后站出来,阴森森地威胁陶真全:“你既然知道我找了靠山,那以后你再敢动我英姐一下,看我怎么弄死你!”
陶真全没想到她这会这个反应,眼睛都瞪大了,然后索性身体一倒,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打人啦!打人啦!仗着有钱就随便打人啊!”
原星无语地看着他,直接拉着江籁安跟英嫂子回陶文西家。
对于陶真全这种泼皮无赖,无须多说一句废话,等到法院强制分割财产那天,自然有他好受的。
等人走了,陶真行才上前去提了提陶真全:“喂,人都走了,还装可怜给谁看?”
陶真全躺在地上怒瞪他:“你一天天地偏帮外头人,到底是不是陶家人!”
陶真行呵呵一笑:“我就算偏帮其他人,也没你打女人丢脸!”
“你……”
“反正你以后要是自己好好过就算了,你要再像今天一样欺负英嫂子和原星姐了,别说姐夫在,就算他不在,我也第一个不同意!还不赶紧起来,四十多岁的人,还在地上打滚,还嫌不够丢脸吗?”
陶真行一通输出完,也离开了现场。
陶真全躺在地上,看着周围的人,除了家里的满眼嫌弃的婶婶们,就是拆迁队的嘲笑。
于是也自讨没趣,爬起来又灰溜溜地走了。
此时陶文西家里,原星叮嘱着英嫂子如果碰到陶真全再突然像刚才一样突然用强的话就让周围人报警,现在他们已经离婚了,陶真全如果再打人就是人身伤害。
而江籁安则把陶真行叫了出去。
“陶真全能不能离开宁水?”江籁安直白问道。
“不知道,这个我们管不住他吧……”
“如果给他一笔钱,你觉得可以让他永远离开这里吗?”
陶真行摇头:“我觉得不行,等他花完了钱他还是会回来找嫂子的麻烦,用钱解决不行。”
江籁安皱眉,沉吟了片刻:“我有些担心原星的安全。”
“姐夫,不然你带星姐走吧。”陶真行忽然说道,“真全哥从小就恨星姐,他真的没救了。”
江籁安微微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那也得她愿意才行。”
陶真行无解道,“你把她娶了不就行了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们结婚了她自然就跟你走。”
“谁跟你说这些话?”、
“我们这边都这样啊,你看英嫂子,都和真全哥闹成这样了,不也还得在宁水待着。”
江籁安反问他:“所以人都这样,就是对的吗?”
陶真行更迷惑了。
“真行,两个人哪怕结婚组成了家庭,那也是独立的人,即便她已经嫁给了你,那也不代表她是你的附属,相反,因为她是你的妻子,你更要比别人看重她,爱护她,尊重她的想法。”
江籁安对陶真行说着这些道理,更像是对自己心理暗示,即便他有很多次都有把她从宁水打包的冲动,但是他也明白,爱一个人,更要尊重她,给他自由。
如同他母亲之于他父亲,如果他之于他母亲。
陶真行似懂非懂地点头,直到很久之后,他成了别人的丈夫,才真正明白了江籁安这句话的含义,对于江籁安来说,爱一个人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江籁安在宁水又多住了两天,直到钱昆受不了威胁他再不回去他就把基金会雪峰的项目停了,他只能先回海城。
原星跟着他的车坐了一段路,直到外面的公路上,他第一次来宁水时停下的地方,原星才让他停车。
“好了,我就送你到这儿,等会儿还得去天落水。”
江籁安却抓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开:“不再送一段路?”
“再送你远点我还怎么回来?不然只能跟你回海城了。”
江籁安沉默一会,终于将她的手放开:“好,有事给我电话,别自己扛。”
“好。”
解开安全带下车,原星忽然又绕到驾驶位的外面,江籁安将车窗放下来。
她忽然就想起两人第一次在海城见面的时候,她也是在车外看他,那个时候,她觉得这个人高不可攀。
“江籁安,谢谢你,这几天能陪着我。”
大概是因为他在身边,所以房子彻底被推倒的时候,她没有想象中的难过了。
江籁安挑眉,然后女人俯下身来,双手捧着他的头,在他额头郑重地落下一吻。
原星刚目送着车子消失的在公路的尽头,陶文西就打了电话来,是个好消息。
“周俊楚说他想要和解,但他想跟你谈。”
原星早在那天从麦安回来之后,就彻底把他给拉黑了。
“不了,我们继续上诉,反正时间多的是,文西,那天我亲自去麦安找他,已经是给他机会了,我不能接受一个人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我们尊严。”
最初她去麦安,就是诚心想和周俊楚合作学习的,但他从那个时候就在计划着吞并了,后来他人亲自来宁水,说是喜欢她想来看他,恐怕那时候就是在看宁水有多少他能兼并吧。
陶文西显然也不意外:“知道了,江籁安走了吗?”
“嗯。”
“记得把我的床单洗一下。”
原星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她的意思,不由怒骂道:“这几天他都歇在真行家的,你脑子里一天天的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谁让你们动静大到让英嫂子这种已婚妇女的脸红的?”
“什么鬼?我们根本没声音的好吗……”
原星话说到一半又立刻止了声:“陶文西,你作为一个公职人员能少和村里妇女聊八卦吗?”
而且她没想到英嫂子看着这么正经的人,竟然也会跟别人说这种闲话。
“哈哈,这就急了,看不出来嘛原星,原星也这么饥渴的……”
“我急你妹!”
原星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
原星以为自己的拒绝会彻底把周俊楚给惹恼,然后双方最后对簿公堂,但没想到临开庭的前几天,他却又提出了和解,他其实也很清楚这场官司自己胜算并不大,和解是最优的选择,只是原星是不可能再跟他见面了。
所以最后他提出只要来年春种的时候可以让他租的地里能顺利种上苹果,并且在网销的时候带他一起,他就能把宁水苹果的商标还给他们。
原星和陶文西思量了再三,最终选择同意了他的条件,跟他和解。
原星把这个消息发给江籁安的时候,乾坤的高层都在新加坡,为分公司成立剪彩。
自从那一次从宁水回来之后,两人都有各自要忙的事情,每天都只能晚上通过视频见面,又是江籁安夜深从电脑前抬起头,发现原星在那头已经睡着了,便将手机贴近自己的耳朵,听着她的呼吸声,好久也舍不得把视频关掉。
两个人在各自的世界里忙碌着,却又熟知对方状态,他知道她忙着明年春种扩产到宣宁县的其他乡镇,她也知道他忙着四季度的收尾和明年的工作计划,国内国外到处飞。
原星从没谈过如此远距离的恋爱,有时候也会想他想到心里发慌,只能大晚上开着陶文西的车跑到天落水去,农家乐的项目已经建成了百分之七十,整体的样子已经出来了,只差的内部装修和外面养家禽的房子。
社交账号里每天稳定地更新,也算是稳住了一批粉丝,每日的更新的频率让他们的农家乐的项目渐渐有了关注度,有时候他们直发苹果的东西,评论都要问一句农家乐怎么样了。
最后甚至给他们做施工的工程队也开了账号,每天就直播农家乐的项目的建设,无形中又增加了参与感,观众每天看着渐渐成型的房子,甚至有一些还给了不错的意见。
农家乐的项目,有了未开先火的好势头。
陶文西那边也在发力,除了拿下了宣宁其他乡镇的苹果扩产许可,连带着春水河沿岸农家乐项目也被纳入了宣宁未来几年的发展计划中。
入冬的时候,陶真全也被法院强制执行了财产分割,看着自己账户二三十万的钱瞬间少了一半,陶真全人差点崩溃,直接叫了人上门堵原星和英嫂子,想逼他们还钱。
好在两人早有准备,原星把英嫂安排去了县城看陶如男几天,反着她现在分到里有钱了,在外面住它个十天半个月的也不差这钱。
而原星虽留在家里,陶真行和莫正信叫了乡里的几个年轻人,就守在陶文西家门口不让陶真全进门乱来,两人之前在学校打过架,后来也一直不对卯,结果在这件事上倒变得一致起来,莫正信佩服陶真行帮理不帮亲的做法,陶真行也欣赏他的义气。
两伙人就这样对峙了好几天,最后是陶真全那边的人先受不了了,大家家里本来就都是有活的,这么耽搁都别吃饭了,于是原本,带了七八个人直接走了一半,到最后就剩了陶真全和陶二杭两个人。
最后连陶二杭也撑不住了,他超市好几天不开门,临近年底了,他还得清库存,于是也甩下陶真全一个人,自己回了镇上。
陶真全嘴一开始是骂原星,骂英嫂子,后来又开始骂这些不讲义气的人,说好的帮忙一个个只顾自己,最后他也骂累了,就蹲在陶文西外面的土坡上休息。
原星看着差不多了,就主动开口跟他谈条件。
陶真全被磨了好几天,早没了之前的气势汹汹,就是看到原星的时候,眼神还是要把她给剐了。
原星也不担心,就站在陶真行和莫正信身后,说了她们的条件,现金,英嫂子可以只留三分之一,房子也可以不要,但地她要一半,而剩下的一半,如果他愿意,她也可以帮他种,但如果赚钱了,她要分走一半,如果陶真全不同意,那就只能按照法院的判决来,即便他现在不给,如果以后他再和别人结婚有了儿子,英嫂子也可以向他追索。
事已至此,陶真全其实已经没有了其他的选择,一想到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再和原星这样耗下去,只会白白消耗他找人生儿子的时间。
而且现在看起来宁水苹果的收益以后会很可观,他不用出力也能有稳定的收入,最后经过几轮谈判,两人最终商议,现金只能给英嫂子四分之一,但地可以多给她一块,至于陶真全自己的那些那几块苹果地,收益他要三分之二。
虽然总体英嫂子还是亏的,但陶真全愿意写保证书向全乡公示,保证不会再阻挠英嫂子和陶如男的正常生活。
两人签订协议的那天,陶如男陪着英嫂子一起从县城回了宁水,几个月过去,陶如男比原来长高了不少。
这大半年的时间,英嫂子签了好几次的自己的名字,从一开始的手术同意书需要医生一笔一划教她,到后来离婚起诉书签字,再后来离婚判决,到现在的财产分割协议,她已经能流畅地写自己的名字了。
在签完字的那一刻,孙华英哭了,陶如男也哭了,因为她们没想到,自己那完全绝望的人生中,最终还是艰难地开出了一朵花。
陶真全拿着走后,母女俩哭着几乎都要给原星跪下,原星忙将两个人拦住,因为她们能有这样的结果,最重要的原因,还是因为自己的勇敢。
陶如男的勇敢,是在被自己的父亲安排人生后,选择了去寻求原星的帮助。
而孙华英的勇敢,是选择自己一个人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
白天还没什么感觉的原星,在晚和江籁安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竟然也有些被感动了。
她想到几十年前修路的宁水人,即便最困难的时候每天只前进一米,最终还是打通了那一条通往外面的世界的路,也像陶善,十七年的锲而不舍,最后等到一个还自己清白的机会,还有陶文西…
只要够勇敢够坚持,哪怕每次只改变一点点,日复一日,总会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