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和景怡在山上过了一晚后。
小姐李玉瑶对景公子的态度也就越来越亲密了,每天几个时辰,不见到他都像丢了魂一样。
但她知道,特别是她这样的大家族,最讲究“门当户对”,最讲究编织“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网。
父亲虽然疼她,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肯定不会同意的,她知道父亲的原则。
“如果,景公子愿意,我们私奔行不行呢?”她甚至这样想过。
不过他很快就否定了这种想法,自己从小到大,锦衣玉食,就没有受过苦,离开了权大势大的家,保准会后悔。
到那时,就难办了,回家也不是不回也不是,如何是好。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景公子爱上自己,让父亲同意自己和景公子的结合。
那有什么办法呢?小姐李玉瑶也暂时没想到,那就慢慢想吧,自己也不大,才十六七岁呢。
景公子年纪也不大,好像才十七八岁呢,到时总有办法的。
想到这,小姐释然了,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该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
与小姐不一样,小霞心里也不知不觉喜欢上了景公子。
但她也知道小姐的心思,巨大的身份差距,让她不敢表露出来,她只是藏在心里,默默地关注着心上人。
“景公子,有一个道长,说要求见你啊。”景怡正和小姐在荷塘边喝茶,一个小厮跑过来说,“在大厅,老爷叫我来通知你。”
“我知道了是哪个道长来求见你了。”小姐笑了说,“小霞,咱们也去看看。”
战鹰也要去,景怡说:“你不要去了。”战鹰只好站在一棵柳树上发呆。
大厅里,道长正和李员外谈论着不少话题,看见景怡他们出来,忙携旁边侍立的徒弟宣成子站起来,一起稽首。
李员外大感意外:
一个成名道长,怎么向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跪拜?
简直匪夷所思,但眼见为实,不得不相信。
他纵横官场几十年,算是看走眼了啊。
不过他马上又给自己贴金,好在自己对这个小子另眼相看,要不真的丢大发了。
“太师叔祖,弟子有要事禀告。此处不方便,请往偏僻处。”
“李员外面前,无妨吧。不过小姐和其他人暂避好些。”景怡对小姐说,“你和小霞不要看。”
又对李员外说,“小厮最好告退。”
李员外挥挥手,小厮们都退出了。
小姐本想知道什么事,但看着情况,只好出去了。
“那日遵太师叔祖的旨意,我把这孽障捕了来,装在乾坤袋里,听候太师叔祖发落。”云峰道长说。
他解下腰间的一个口袋来,打开,翻转抖了抖,一样东西倒了出来。
倒出来的是一只狐狸,这只狐狸额头上有一撮白毛。
景怡立即明白是谁了。
狐狸神情委顿,似乎经历了一场生死,呼吸急促。
景怡拿起桌子上一杯茶,托起狐狸的头,往它嘴里倒。
狐狸喝了一点水,慢慢缓过来了。
“云峰老道。”狐狸精狠狠地说。
“如今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便,我狐狸命数如此,不怪你。只是你们如此对待杨大脚,让我不服。”
“你抢夺人家妻子,难道你就没有半点愧疚吗?”云峰道长说,“好好的闺女,被你糟蹋了,让人家如何做人。”
“胡说。”狐狸精说,“你总是以正道自居,以为自己就是对的,你了解过杨大脚的过去吗?”
“但怎么说,你都是在破坏伦常。”云峰道长说。
“不要让他狡辩了。”宣成子说,“太太师叔祖请明示。”
“让它说下去吧。”景怡摆摆手,“是非黑白大家心里有数。”
“还有你,你什么太太师叔祖。”狐狸精狠狠说。
“你一边说让过我们,一边又指使臭老道来侵犯我们。我们两情相悦,哪里不对了?”
“这——”景怡心里咯噔了一下,想不到自己居然做了小人,脸都红了,有些羞愧。
“你敢蔑视太师叔祖。”云峰道长大怒,就要给狐狸精一脚。
景怡忙拉住他,说:“别急,别急。”
“你们都是伪君子,天天满口仁义道德,总是以个人的道德标准来衡量别人。”狐狸精继续说。
“你们知道杨大脚为什么宁愿背着骂名,都要跟我私奔?”
景怡,云峰道长,宣成子,李员外都互相看了一眼。
“你们家庭富足,锦衣玉食,不知道穷困人家的孩子是怎么过的。你们知道杨大家是怎么过来的吗?是,你们不知道。”
狐狸精几乎哭着说。
“杨大脚,自小就没了父母,被叔叔收养,天天下地耕种,连冬天农闲的时候都不得闲,上山打柴,上山打柴就罢了,还没有鞋穿,赤着脚。”
“你们天天叫人家杨大脚,你们试试冬天赤脚上山打柴的滋味呀?”
“那年,我已经修炼成人形,我在狐狸洞,听到外面有女子在哭,就非常好奇,大冷天,谁还上山呀?”
“我就走出来,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穿着破破烂烂,还没有穿鞋,脚上流血,一边打柴一边哭。”
“我觉得很奇怪,就问:‘姑娘,你为什么哭呀?’”
“姑娘看一眼我,继续一边打柴一边哭。当时,我已经有了一些法力,我看姑娘可怜,就有法力织了一双布鞋,送给姑娘。姑娘穿了鞋,打好柴,下山了。”
“第二天,姑娘又上山了,还是赤着脚。我问:‘姑娘,你的鞋子呢?’姑娘开始不说,后来我再三询问,她才说是她婶婶抢了,拿给婶婶的女儿穿。”
“当时我非常愤怒,就想下山讨个公道,但转念一想:‘我只不过是一只千年狐狸而已,装什么正义人士。’我又用法力织了一双鞋,送给她,我给她出主意,就要到家时,要把鞋脱下藏起来。”
“我的主意果然有用,后来她上山打柴都穿着鞋,脚不会流血了。”
“我很欣慰,就觉得做好人做到底,也用法力给这个姑娘织了一件棉衣,因为上次的经验,我叫她穿在破烂衣服的底下,不要给人家看见了。”
“我暗暗高兴,自己不枉修炼千年,做了好事。”
“可是事情并不是按我想象得那么好,我帮姑娘织的棉袄还是被她婶婶发现了,抢了,还打了她一顿。”
“那天我看到姑娘脸上都是伤。我问这是怎么回事。”
“姑娘说:‘以后不要再帮助她了。’我问为什么。她说我每次给她穿了棉袄了,都要受到更严重的伤害和侮辱,诬陷她是贼,手脚不干净。”
“当时是冬天,姑娘冷得打哆嗦,我说:‘我洞里有火,你去烤火取暖吧。’”
“姑娘当时很奇怪,说:‘大哥,你是谁?你怎么住洞里。’我为了不吓着她就编谎话说:‘我是隔壁村的,我也是被逼上山的,我也没有父母,我给养在叔叔家,也是经常挨打,我就上山来一个人好生活。’”
“因为是同命相怜,姑娘就信了我,她到洞里来烤火取暖了。当姑娘在洞里取暖时,我就用法术给她打好柴了,到时候她只要背着下山就可以了。”
“姑娘没吃饱,我就给她煮东西吃,没办法,我修炼,本来我不杀生的,但是为了姑娘能吃饱,我就杀了一些兔子一些鸟给姑娘吃,这也是我的罪孽啊,没想到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姑娘天天上山,天天吃我煮的兔子肉山猪肉,还能保暖,脸色很快就变红润了,肉长了很多,虽然穿得衣服破破烂烂,但很明显,身体发生了变化,像一个大姑娘了。”
“姑娘和我天天在一起,我又是男儿身,我们之间,就慢慢相爱了,发誓要天长地久。”
“你这是勾引良家妇女。”李员外愤怒说。
“接下来的事,你们都知道了,我就不说了。就等你们宣判吧,我没什么,只要是杨大脚,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太师叔祖。”云峰道长说,“您指示怎么办?”看来云峰道长这种铁心肠的人,也被狐狸精和杨大脚的故事打动了。
“人就是人,妖永远是妖,没办法改变的。”宣成子说,“师傅,太太师叔祖老人家心地善良仁厚,不忍心,你下决心吧。”
“云峰道长,你徒弟说的对。人就是人,妖就是妖。”李员外说,“道长,你太师叔祖心肠好,不忍下手,你动手吧。”
“好吧。”云峰道长举起了拂尘,“人就是人,妖不可能变成人,你认命吧。”
“不要!”李玉瑶小姐冲进来,脸上还带着泪痕,大声喊,“放了他吧,好可怜啊。”
“小姐,你怎么?”云峰道长举棋不定,望着景怡。
李玉瑶小姐跑过来,拉着景怡的手,说:“景公子,你行行好,放了他吧,好可怜啊。”
小霞也说:“景公子,放了他吧。”
“人妖毕竟不是同类,”景怡说,“你不要再去找杨大脚了。你去吧。”
“放过我了?”狐狸精不敢相信,“真的放过我了?”
“你不要再去找杨大脚了。”景怡说,“让她好好生活吧。”
“你快点走,”小姐说,“景公子说放过你了。”
“感谢小姐,感谢景公子。”狐狸精踏出门时,回头说,“我发誓不再下山了,潜心修炼。”
转眼不见了他的踪影。
“李员外,”景怡对李员外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杨大脚的情况。李员外,希望用你的影响力救助一下这个可怜的女子。”
“景公子开口,好说好说。”李员外吩咐小厮,“你快去打听一下杨大脚的情况。”
小厮领命去了。
云峰道长和宣成子要向太师叔祖告别,并力邀太师叔祖莅临严华观,指导工作。
景怡最怕这类事,极力推脱。
云峰道长和宣成子请不动太师叔祖,很是失望。
原本云峰道长满希望请到太师叔祖莅临,那是道观非常荣耀的事,为道观争辉,在其他道观面前,脸上有光。
试想一下,你们哪个道观可以请到这么高辈分的前辈莅临呢?
景怡见狐狸精离去,心里怅然若失,不知自己是做了好事还是做了错事。
他回去就对战鹰说话。
战鹰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哎,人间的事,真是一笔糊涂账啊。”景怡感慨说。
李员外派出去的小厮很快就回来了,说:“那个杨大脚死了。”
“什么?”李玉瑶小姐和景怡都感到很意外。
但仔细想想又一点都不意外,出了这么大的事,杨大脚还有活下去空间吗?
“怎么死的?”小姐流着泪说。
“自杀的。”小厮说,“撞墙,头破了,没死,上吊,被人救下,没死,最后是用刀割了喉咙才死的。”
哎,景怡心里一点都不舒服,好像是自己杀了杨大脚一样。
小姐和小霞都哭成了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