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茅草屋,见母祖兴夫妇正在和林义正和孙菲菲交谈。见到我,四人都站了起来。林义正一个箭步冲过来,轻轻地搂着我的肩膀,感激地说:“哥们,非常感谢你!这段时间,连累你了!”
我在他的肩膀上捶了一拳,嗔骂道:“狗x的,你来鬼不笑山脉也不告诉亲友一声,可把我们给害惨了,你得好好补偿我们!”
“一定的,一定的!”林义正连声说,沉吟片刻,噙着泪花问道:“兄弟,听说你因为找我,得罪了那帮坏蛋,他们把你的新婚妻子……”林义正哽咽着,说不下去。
一提到洪婷婷,我的心仿佛刺进一把刀,剧烈地疼痛着,世界瞬间灰暗下来。小小的茅草屋里,气氛很压抑。我想说什么,却不敢说。因为我的眼睛很酸痛,我怕一开口,眼泪会喷涌而出。
孙菲菲走过来,朝我深深地鞠了躬,说:“毅哥,我们对不起你!我们欠你一个人情,以后,只要你有需要我们的地方,我们愿效犬马之劳!”
我使劲地咬了咬牙,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吞回肚子里,勉强地笑了笑,说:“义正是我的好兄弟,说这些多见外!”
林义正紧紧地抓着我的手,说:“兄弟,菲菲的话就是我的话,我们俩可是认真的,以后但凡有需要我们俩的地方,你尽管说一声,我们俩赴汤蹈火,义不容辞!”
当天下午,林义正便和孙菲菲返回京海市。我本来也打算和他们一块回去的,但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意外打乱了我的计划:要娶邹小娥的那老头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竟然把婚礼提前三天,也就是后天要举办婚宴。按照西庄乡的风俗,只要他们俩举办了婚宴,他们俩便成为夫妻,老头当晚便可以跟邹小娥同房。
这可把我给急坏了!邹小娥还那么年轻,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真要嫁给那老头,那真的就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啊!邹小娥一直和我以干哥哥干妹妹相称,我们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她在我心中的地位不亚于亲妹妹,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而无动于衷?
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本来打算回到城里火速给她找个对象,然后回来抢亲的。可现在老头竟然把婚宴提前,后天就要举办婚宴,我只有一天的时间。一天的时间够干什么?光往返京海市和西庄乡就要一天时间了!这可怎么办呢?我急得仿佛热锅上的蚂蚁,在小小的房间里踱来踱去。
母祖兴见状,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说:“干儿子,我看哪,小娥的婚事已经是板上钉钉。我们上了年纪的人都相信命运,这也许是她的命运吧。既然改变不了,你就不要操心了!”
“不!”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让小娥嫁给那个糟老头的!那老头都黄土埋到脖子了,他还能陪伴小娥多长时间?他能给小娥幸福吗?”
“那又怎样?”母祖兴说:“婚宴后天就要举行了,现在只剩下一天的时间,我和你干吗早就商量过这事了,我们想了好久都没想出什么办法!”
“小娥了?小娥她在哪儿?”我问。
母祖兴朝后院努了努嘴。
快步走到后院,见邹小娥趴在泥土砌成的墙上,背对着我。她身穿浅白色牛仔短裤,一双大腿修长粉白,上衣是淡黄色的t恤,乌黑的秀发披散在肩头,她的身材很苗条,亭亭玉立,仿佛一支迎风招展的荷花。
才二十岁,花一般的年龄,又长得这么漂亮,多好的一个女孩啊,我怎么能忍心她被一个糟老头糟蹋?不,我一定帮帮她。
“小娥,你在那儿干吗?”我问道,心里酸溜溜的。这个问题其实是多余的,邹小娥此刻的心情谁不知道?
邹小娥以沉默来应对我的回答。走到她身后,右手轻轻地搭在她柔软的肩膀,说:“小娥,别难过,毅哥已经想出了办法,毅哥不会让你嫁给那个老头的!”
邹小娥方才转过身,双眼早已红肿得像樱桃,长长的睫毛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她眨巴了一下大眼睛,问道:“真的吗?毅哥,你真的想出办法了吗?”
“嗯!”我点点头,见邹小娥难过成这样,心里一阵疼痛,眼泪差点就流出来了。
“什么办法?”邹小娥眼里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抬手轻轻擦了擦眼睛,问道。
“我这就带你到城里,以后你就长期住在城里,不要再回来了。那样,你就不用担心村里人会处罚你!”我说。这是目前为止,我想到的最好办法了。这里这么落后,邹小娥生活在这里,日子不会好起来的。相反,她到了城里,只要嫁个好人家,日子会越过越红火的。
本以为邹小娥听了会很高兴,却见她目光仿佛突然没了电的灯泡似的,暗淡了下了,眼里又泛起了泪花。她摇摇头,喃喃地说:“不行的!这样是不行的!”
“为什么不行?”我急了,不自觉地抓着邹小娥的手:“你不是很喜欢城里吗?以后,你就永远都生活在城里。毅哥会给你找份工作的,有了工作,你就能养活自己。以后,再嫁给城里人家,你就是城里人了!”
邹小娥抽回手,哽咽起来:“不行的!这样会害了母伯伯的,我不能连累他们!”
“怎么会呢?这是你自己的事儿,怎么会连累母伯伯?”我急问道。
邹小娥说:“怎么不会?村里人人都知道,母伯伯把我当干女儿看待,我要是不嫁给他跟你走,村里人会瞧不起母伯伯,会欺负他,他在村里根本无法抬得起头!”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叹息声,转头一看,母祖兴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后院,只见他眉头拧成了一团。
“干爹,真是这样吗?小娥说的是真的吗?我要是带她到城里,村里人会欺负你吗?”我问。
母祖兴点点头,慈爱地看了邹小娥一眼,然后对我说:“小娥说的没错!你要是把他带到城里,村里人会惩罚我,瞧不起我。不过,小娥确实很可怜,为了她,我和你干妈愿意豁出去了,甭管村里人怎么对待我们,我们都不在乎,反正,我们都这把年纪了!”
邹小娥放声哭起来:“不行的!母伯伯我不能连累你们!毅哥,你别管我了,你自己回城里吧,这里没你的事儿!”说到伤心处,邹小娥竟扑到我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一股青春的气息往我鼻子里钻,搂着邹小娥的香肩,我的心碎了。这么好的女孩,我怎能忍心她被摧残?
“母伯伯,难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问道。
母祖兴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说:“办法就是我昨天跟你说过的那个!找个人来抢亲。只要明天有人抢亲成功,小娥就可以不用嫁给那老头!可是,都这个时候了,上哪儿去找强抢亲的人啊?!”
低头看着怀中楚楚可怜的邹小娥,昨天那一闪而过的念头突然又冒了出来:为了将拯救邹小娥,我自己去抢亲!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脑海里顿时闪现出洪婷婷的面容。洪婷婷是我的亡妻,要不是我几次前来鬼不笑山脉寻找林义正,那家黑矿厂的老板就不会雇凶撞死洪婷婷,是我害死了洪婷婷。洪婷婷和我登记结过婚,是我的亡妻,她刚去世没多久,我要是抢亲,岂不是对不起她?还有,洪冰冰刚刚才警告过我,要我五年内不许谈恋爱,不许结婚,她要是知道了,我准没好日子过。
可是,除了我,再也没有合适的抢亲人选了。我要是不抢亲,邹小娥铁定被那糟老头取走。我仿佛看到了十分凄惨的一幕:一个行将朽木、形容枯槁的老头躺在床上,满脸沧桑、满脸泪水的邹小娥拿着勺子给他喂吃喂喝。然后,再过没多久,邹小娥成了寡妇,自己一人孤苦伶仃地活着,守着活寡。这么水灵的姑娘,我忍心她走上这样的人生道路吗?不,我不忍心,我实在不忍心!
想到这里,我咬咬牙,下定决心抢亲。我考虑过了,我抢亲不是真的要娶邹小娥,我只是帮她摆脱那老头。抢亲成功之后,邹小娥便不再是那老头的未婚妻,等过些日子,我再将邹小娥带到城里,给她找份工作,她的命运便可以改变了。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母祖兴,母祖兴欣喜地说:“这个办法不错!其实,这个办法,我也想到过,怕你反对,所以不敢说出来!”
我低头看怀中的邹小娥,却见她双颊早已绯红得像盛开的桃花!
******************************************************************
清晨,熠熠闪闪的阳光穿透云层,照耀在连绵起伏的鬼不笑山脉上,薄薄的雾气像一张宽阔无比的轻纱笼罩着大地。寂静的小山村不时地传来鸡鸣声,偶尔还伴有悠长的牛叫声。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西庄乡的村民却没有到田地里干活,而是集中到村口的榕树下。听母祖兴说,这颗榕树已经有千年树龄。此树枝繁叶茂,条条根须仿佛老人的胡须垂挂下来。碧绿的树叶遮天盖地,小鸟穿梭期间,啾啾地鸣叫着。阳光透过榕树叶子缝隙,洒下点点光斑,随着微风的吹拂而晃动着,仿佛宝石般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