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念,竟然有种神仙般的超然感觉。不同的是,神仙是飘在天上看着滚滚红尘,而我是躲在天桥底下。
呐喊求助也是不可能的!我没力气喊出声,而且,天桥前的马路上,车来车往,呼啸而过。如此喧闹的环境,就算我呐喊,估计也不会有人听到。
突然觉得自己真的很像一只受伤的狗!不同的是,狗受伤了,能躲在暗处舔自己的伤口,自我疗伤。而我,只能默默地躺着。
唉,张哥刚才真的不该把我背出来!陈进北准备打我的时候,突然没电,肯定是张哥想出来的救我的办法!
我都伤成这样了,他救我其实是害了我。让我痛苦地活着,不如让我痛快地死去。我倒是想看看,陈进北打杀我的时候,丁云腾是什么表情。
肯定不是悲悯,怜惜、同情,他可能像是在看一部搞笑的电视剧,发出开心的笑声,也可能是把我当成仇人,像是报了仇,雪了恨似的,得意地狂笑。说不定,他还会上来补上几拳或者几腿。不知道,我被打死之后,他看着我的尸体是否会想起曾经在我面前流过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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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渐渐模糊的时候,耳边响起了那首歌,歌名我已经记不得了,歌词是这样的:从来不怨,命运曲折,不怕旅途多坎坷,向着那梦中的地方去,错了,我也不悔过!
恍恍惚惚中,仿佛有一只手,将我从无边的黑暗中拉回来。身体渐渐地竟然有了感觉,只是双腿还是不听使唤。也渐渐地感觉到了疼痛,钻心的疼痛。
不疼痛还好,一疼痛起来,便产生了摆脱疼痛的念头。然后,爱恨情仇,一股脑儿全都涌进来了,仿佛决了堤似的,想挡也挡不住!
爱能给人力量,恨也能给人力量!给我爱的人,依然水深火热。使我恨的人,依然在狰狞地狂笑!
不,我不能就这么死去!我要把双倍的爱给给我爱的人,我要把双倍的恨给使我恨的人!
像狗一样,拖着残了的双腿爬出来,向路边爬去。
一米!
两米!
三米!
常人几步就能完成的路程,在我这里却成了无比艰巨的任务。每爬行一步,浑身都剧烈地疼痛,仿佛被千刀万剐似的。
终于爬到人行道上了,有几名路人看到我这般模样,吓得加快了脚步,转瞬便消失!
疼痛在加剧,眼前的一切渐渐地模糊起来。
恍恍惚惚中,有个身影在我眼前晃动,耳边似有似无地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小伙子,你怎么了?小伙子!”
即便我费力地睁着眼,眼前的人面孔仍然像大雾般模糊。我使劲地张嘴,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然后,脑袋像是失去了控制似的,往旁边一歪,四周的一切瞬间就黑暗了下来,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感觉得到。
不知过了多久,睁开眼,眼前出现一张慈祥的中年妇女面容,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意识有点模糊,恍如梦里!
应该是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吧?!从小就没有母亲,眼前的人是一名中年妇女,目光如此善良、温暖。难道是上天可怜我,将我带到这另外的一个世界,让我见到了我母亲?
“妈……”太渴望母爱了,真的相信这是上天的安排,真的相信眼前的中年妇女是我的亲生母亲,不禁泪雨滂沱,喃喃地呼喊着。
声音很小!
但中年妇女眼里流露出了无比的惊喜,眼里有泪花在闪动。她嘴巴翕动,颤声说:“孩子,你喊我什么?”
“妈……”我又喊了一声。
“孩子!”
“妈!”
“孩子!”
“妈!”
中年妇女泪水终于滚落,她朝我张开了双手。那是我渴望了十多年的怀抱啊!一下扑到了中年妇女的怀抱里,虽然感到浑身没劲,但还是尽最大的努力,大喊了一声:“妈!”
“孩子!”中年妇女泣不成声。
我也痛哭流泪,刚一放声,便感到全身疼痛,然后像是被关掉的电灯似的,一下缓不过气似的,突然没了知觉,没了意识,四周一切的一切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与混沌之中。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张开了眼睛。
这次,感觉体力很充沛,仿佛睡了一个十分充足的大觉似的。眼前没有人,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席梦思床上,身上盖着绣有精美图案的杯子,房间宽大,约摸有三十多平米,装修豪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茉莉花香味。转头往窗口看,方知香味来自窗外的几株开得正热烈的茉莉花。
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儿?
费力地想了想,记起了昏迷之前发生的事情。嗖地坐起来,十分惊讶地看着四周的环境。
依稀记得,昏迷之前,有人喊我小伙子。
依稀记得,曾经昏昏沉沉地醒来,看到了一张中年妇女的慈爱面孔,我喊了她妈妈,她喊我孩子,然后,两人相拥痛哭。
虽然意识很清醒,却仍然怀疑,中年妇女是我的母亲,否则,为何我喊她母亲的时候,为何如此深情?而她又为何像一个母亲一样回应我?
她真的是我母亲吗?我真的找到我母亲了吗?妈,是您吗?真的是您吗?
鼻子又酸溜溜的!
一阵沙沙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个身影走进来,竟然是那中年妇女!她身穿深蓝色绣有精美图案的连衣裙,雪白的脖子上挂着珍珠项链,打扮看上去很富态。
定睛仔细了看看,面孔很熟悉。皱眉想了想,突然记起来了,那天,走在街上看到一中年妇女被人抢了包,我帮她把包抢回。
原来不是我母亲,深深地失望!
“小伙子,你醒了?”中年妇女慈爱地看着我。
她的目光如此温暖,让我有如沐春风般的感觉。她要是我母亲该多好!
“阿姨,是您啊?这儿是您的家吧?我怎么会在这儿?”
“没错!这儿是我家!”中年妇女脸上挂上了友善的笑容:“阿姨昨晚逛街回来,看到你爬在街上,伤得很重,就把你接回家里,找来医生给你治疗。”
“原来是这样!”心里一阵感动:“阿姨,非常感谢您!”
“谢什么?阿姨被人抢包的时候,你不也帮过阿姨吗?”中年妇女微笑道,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你都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这会儿肯定饿坏了吧?阿姨给你拿吃的去!”
几分钟之后,中年妇女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来,喝粥!”中年妇女走到床前坐下。
“谢谢阿姨!”此刻看到吃的,我真觉得肚子饿得慌,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矜持什么的了。
伸手去接中年妇女手中的碗,中年妇女却挡住我的手,说:“你伤还没好,别动,让阿姨来喂你!”
说罢,中年妇女用汤匙舀了粥,递到我嘴边。
张开嘴的时候,我的眼泪禁不住刷刷地喷涌而出。从小到大,从来没人如此疼爱过我。小时候,我身体不舒服,养父是给我熬过粥的,但是,他都只是把粥放到我跟前,让我自己吃。中年妇女如此宠爱我,使我受宠若惊,体会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见我落泪,中年妇女怔住了,她放下碗,十分关切地问道:“小伙子,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咬咬牙,忍住眼泪,摇摇头,说:“我没事,阿姨我没事!”
“那你哭什么呀?”
“我、我,阿姨,我和您未曾谋面,初次相识,您对我这么好,我很感动!”
“嗨,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儿呢?你是阿姨的恩人,你帮过阿姨,阿姨帮你是应该的,别往心里去!”说罢,中年妇女又端起碗,给我喂粥。
因为粥有点烫,中年妇女舀了粥之后,都是先放到她嘴边吹凉再喂给我吃。从小到大,我都没受到过这种待遇,好几次还想落泪,但都忍住了。
“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家在哪儿呀?”中年妇女边给我喂粥,边问道。
“我家在天北市,名叫李毅!阿姨您呢,怎么称呼您?”
“我叫胡雪蕾,你叫我胡姨好了!对了,小李,看你伤得不轻,是不是见义勇为被人打伤的?”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打黑拳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如实告诉胡雪蕾,她会怎么看我?
见我吞吞吐吐,胡雪蕾微微一笑,说:“你不愿说,阿姨也不强求!你面相善良,阿姨相信你不是坏人!”
我朝胡雪蕾投去感激的目光,说:“谢谢胡姨的理解!”
喝完粥,胡雪蕾将碗放到桌子上,以极其感伤的目光仔仔细细地看着我,那样子好像不认识我似的,然后问道:“小李,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呀?”
从小到大,最害怕的就是别人问我爸妈,不过,今天还好,胡雪蕾慈眉善目的,能看得出,她对我只有善意和关怀,不像别人轻视、鄙视。
尽管如此,我心里还是一阵感伤,沉吟片刻,说:“胡姨,我是被别人抱养,在别人家长大的,我只有养父,不知道亲生父母在哪儿!”
中年妇女仿佛被电击到似的,浑身颤抖了一下,眼里涌起了泪花,激动地问道:“你、你说什么,你从小被人抱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