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雪蕾看了我一眼,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十分关切地问道:“孩子,阿姨想问问你,阿姨发现,你的眼神总是很忧郁,最近又两次晕倒在街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能告诉阿姨吗?阿姨能帮的,就尽力帮!”
胡雪蕾朝我投过来期待的目光。
鼻子一酸,有流泪的冲动。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胡雪蕾的关怀,让我十分感动。可是,我能告诉她,养父生病急需50万治病吗?
虽然她看上去很善良,可毕竟不是我的亲人,我和她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她凭什么会帮我?
“我,我,”我吞吞吐吐了很久,愣是不肯把自己的难处告诉胡雪蕾,干脆心一狠说:“胡姨,你两次救了我,我非常感激您。但是,我自己的事儿,我会处理好的。”
一丝失望从胡雪蕾眼里掠过,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既然你不愿说,阿姨也不迁强求。但是,阿姨有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应?”
胡雪蕾重新给我投过来期待的目光。
“阿姨,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胡雪蕾神色顿时黯然下来,幽幽地说:“阿姨跟你说过的,阿姨以前生了个儿子,后来失散了,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道是否还在人世。自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阿姨就觉得,和你很有缘。每次见到你,就会想起失散多年的儿子,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说得难听点就是母爱泛滥。阿姨真的真的很希望,你就是阿姨的儿子,甜甜地喊我一声妈,就像你上次昏迷醒来之后那样。”
说到动情处,胡雪蕾的眼泪不停地滚落,她擦了擦眼泪,继续说:“但是,你终究不是阿姨的骨肉!阿姨的请求是,你能认阿姨做干妈吗?”
胡雪蕾泪眼婆娑,肝肠寸断地看着我,眼神中有无尽的期待。
能认胡雪蕾做干妈,喊她妈妈,是我求之不得的事情。但是,我突然想起了丁云腾。当初,丁云腾找到我,和我相认父子的时候,我是多么的高兴和激动。因为他,我不知道流了多少热泪。
可是,到头来,那只不过是一场梦!丁云腾和我断绝关系之后,从天使变成了魔鬼,不但耻笑我、殴打我,更是想尽办法置我于死地。我的心早被他砸成了碎片,千疮百孔,伤痕累累。
内心的伤已经够深了!我害怕再次受到伤害,尽管我也非常期待做胡雪蕾的干儿子,但是,我不能,我真的不能!
仿佛火山爆发似的,连日来,丁云腾带给我的痛苦一下子喷发出来。
我大声哭喊道:“不,我不要做你的干儿子,永远不要,我求求你放过,我已经害怕已经受够了!呜呜呜!”
胡雪蕾被我的过激反应吓坏了,惊慌地连声安慰道:“孩子,你别激动!阿姨只不过随口说说而已,你要是不愿意就算了,别生气啊!生气会伤身体的!”
“呜呜呜!”我继续痛哭着,心和身体都在猛烈地抽搐:“我不要认有钱人做父母,不要,永远不要!”
“孩子,阿姨不是有钱人,你误会阿姨了!”胡雪蕾说。
“你和我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我边擦着眼泪边说:“我的命是条贱命!其实,你完全不应该帮我,因为我不值得你帮!既然是条贱命,只适合丢在路边。”
大概是被我的痛苦和眼泪感动,胡雪蕾的眼泪又涌出来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似的,喃喃地说:“孩子,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痛苦?你的眼泪,让阿姨很心疼!”
正想说什么,胡蔓蔓牵着肥猪进来了。见到胡雪蕾落泪,她怒道:“李毅,是不是你欺负我妈了?”
心里的痛苦还没完全消除,我不回答她。她一下子冲过来,粉拳往我身上就是一通狂抡,一边怒骂道:“你个没良心的!我和我阿姨好心救你,你不感恩便罢了,竟然还欺负我阿姨,我打死你,打死你!”
胡雪蕾慌忙将她拉开,说:“蔓蔓,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小李他没欺负阿姨!你别打他!”
胡蔓蔓这才住手,喘着粗气,怒目瞪着我。
便在这时,手机响起,是弟弟李家富打来的。
说真的,现在最害怕看到的就是来自家里的电话号码。每次看到那号码,总是提心吊胆,生怕听到让我痛苦不堪的消息。
迟疑了一下,按下接听键。
李家富声音很低沉:“哥,你那边筹到钱了吗?”
“还没有!”我用低得自己都快听不到的声音说。
李家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没钱,爸可能没希望了,他现在连行走都困难!”
突然想流泪,但忍住了。挂了电话,上齿把下唇都快咬破了,却愣是不让眼里的泪水流出来。
话筒的声音很小,估计胡雪蕾没听到李家富说的话。她以惊讶而又有所期待的目光看着我,仿佛期待我能改变主意,告诉她我的痛苦似的。
我却咬咬牙,翻身从床上下来了。既然不希望胡雪蕾给予我金钱上的帮助,我何必还留在这儿?养父的病情加重,我得想办法筹钱。虽然希望很渺茫,但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不能放过,要知道,生命是不可以重来的。养父要是就这么走了,我会一辈子痛苦的。
疯了似的,不去理会胡雪蕾和胡蔓蔓惊讶的目光以及她们的叫喊,急匆匆地离开了她们家。
外面,阳光很灿烂,白茫茫地铺满了路面,车水马龙,这座城市还是那么繁华。我却仿佛一艘茫茫大海上迷失了方向的船,毫无目的地走着。我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该去哪儿!我只是大步地走着,边走边不停地抹泪,仿佛那可怕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似的。
后来,心急了,干脆小跑起来。许是在胡雪蕾家休养以及补充了营养的缘故,我恢复了体力,一点都不感到头晕,也不感到累。
一路打听,一路奔跑,就来到了另外一个采血站。按照目前的处境,没有什么比卖血能更快地来钱了!
听弟弟李家富说,养父的病情可以通过服药先控制住。既然手术费一下子很难筹集到,不如先控制住病情,以后再做打算。
很不幸的是,采血站的信息是联网的!也就是说,我虽然没来过这个采血站卖血,但这个采血站通过电脑联网,能查询到我不久前才卖过血。
不管我怎么哀求,甚至发怒,他们都不理睬。把他们逼急了,他们威胁报警。我只好垂头丧气地离开。
仰头看着蔚蓝的天空,心在滴血,我该怎么办?我该如何去拯救那辛辛苦苦把我养大的养父?难道,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病魔将养父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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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着沉重的步伐,仿佛一具空壳似的走着。太阳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温暖。风儿拂过脸颊,也没有感觉。花儿开得热烈,却闻不到芬芳。世界真是美好啊,可是,可是,唉!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一男子走上前来,男子四十多岁,身穿蓝色西裤,扎着白色衬衫,头发三七开,鼠目猴腮,长相猥琐。
“哎,卖血的吧?”对方说。
“你在跟我说话吗?”我环顾四周,并无旁人。
“这里就你我,不跟你说话,跟谁?”对方说,一双贼溜溜的眼睛盯着我。
“你有事吗?”我问。
“也没什么事!”男子笑笑说,停了片刻,说:“卖血是赚不了几个钱的!”
心里烦着呢,加上对方的长相又是如此令人讨厌,我不理睬他,加快了脚步。
对方跟了上来,说:“卖血一次最多只能卖400cc,赚不了几个钱的。”见我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继续跟着:“我有一个赚大钱的方法,想知道是什么不?”
我仍然没搭理他,心里对他嗤之以鼻,就他这猴样,能有什么赚大钱的方法?他要是能赚大钱,那普天之下就没有穷人了。再说了,他要是能赚大钱,早他娘的开豪车泡妞去了,何苦辛辛苦苦跟着我?
“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见我无动于衷,男子似乎不耐烦了似的,凑过来,说:“卖肾比卖血赚钱多了!卖一次血才赚几千,买一个肾,能赚几十万哪!”
顿时就停住了脚步!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报纸上是有过这类报道的,一个肾确实能卖几十万。人体有两个肾,失去了一个,另一个还可以工作,还能正常生存。养父现在病情危急,他的手术费要50万,我卖掉一只肾,大概能挣到这么多钱。一个肾换一条命,很划算!养父对我有养育之恩,现在他病情危急,我能袖手旁观?
见我迟疑,那男子微笑道:“我是专门从事卖肾中介工作的,我的外号叫猴子,你就叫我猴子好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猴子递过来一张名片,我迟疑了一下,接过来。名片上没有头衔,只有猴子两个字和一个手机号码。
“想卖肾就打我电话!绝对靠谱,价格绝对公道!”猴子冲我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笑,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