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嬛身躯僵硬，这次没有避开姜虞为她擦眼泪。
当口不择言地说出“...难怪贺兰卿爱你，你们就是同一种人！”这句时，她立刻就后悔了。
明知道她最好的朋友在背后有多怕晋王世子。
她居然下意识用朋友最不喜欢的话攻击？
楚嬛一见姜虞诧异又痛心的眼神后，眼泪掉得更凶了。
不是的，她不想这么说的。
不想说这么难听，那不是她的真心话...可是...
可是哥哥和家人是最重要的，谁都不能伤害他们！
楚嬛泪眼婆娑地看着姜虞转身离去。
当察觉这个背影似乎割裂了一些东西后，她猛地大步跑上前。
她抓住姜虞的胳膊，不死心地说：“为什么？姜虞你告诉我。”
“你发誓你不会害我哥！我就相信你。”
“对了，他那么喜欢你...哥哥就算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你去求一求不行吗？我们一起长大的啊！”
姜虞站在原地，听着身后压得很低的哭音。
她侧过身去，这次没为朋友擦眼泪。只是淡淡地笑了：
“对啊~我和你们兄妹、贺兰卿、李高阳、长孙郡主...大家相识十几年了。”
“所以你们中的任何人，我都不会主动去害。”
“再说了，你觉得我的武力和心机，有什么能力害到楚家？”
“你骂得对，我的确自私。所以我不会去求他放过谁。他们斗他们的，无论谁输谁赢。”
反派和男主杠上了，要斗个你死我活，我这个白月光倒霉炮灰掺和什么？
嫌弃自己好不容易有机会改命了？
或许是被最后一抹黄昏的盛光刺到了双眸，姜虞闭上了眼。
心口冰冷的东西再也捂不热似的令她难受。
果然，恶语伤人六月寒。
无论友情、爱情，有些不经思索的话说出口后，两人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睁开眼，姜虞侧身看着一旁斑驳的红墙。
她知道楚嬛的性格，如果不解释，这段友情就到此为止了。
所以姜虞压着声音，低声问：
“如果，我嫁给你哥哥之前就意外死了，还是因为他而死的。你猜他会不会想尽办法杀了你哥哥？”
楚嬛的眼泪还在掉，她“嗯”了一声。
不明白姜虞为什么做这个比方。
又听她问：“你猜我们姜家和你们楚家的情谊，会不会因此而破裂？”
这次楚嬛没说话，姜虞继续引导：“你猜为什么要把我赐婚给你们楚家。圣上不知道他爱我吗？”
楚嬛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圣上当然知道了。
或许是知道，所以不想要太傅站到晋王这边吧。
爹爹说过，晋王手中有一块先帝留下的虎符。可调动禁卫军，还可调动贺兰氏神秘的暗羽军。
近来朝廷各种声音的出现，就是因为那块虎符。
晋王既然没有谋逆之心，为什么不把虎符交出去？
楚嬛还想不通，这和姜虞做她嫂子有什么联系？
太傅府和学士府联姻也不行吗？
姜虞把她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拿下，收回了笑容，转头看着楚嬛：
“我们都是棋子，而我是知道了以后准备不当了，打算搏一回。”
“贺兰卿就是我现在压的全部赌注。”
攀附着剧情中的反派男二，两个炮灰角色捆绑在一起。一同抵抗工具人的命运，这就是姜虞唯一的出路。
今日这番对话在楚嬛这个书中人物听来，或许是无稽之谈。
但这本是她该死的命运。
只能说到这里便止住，其余的姜虞不会再细说。
最后一缕晚霞散去，如同泼墨的天空青蓝橙红交替着翻涌。
过去、现在、未来的问题像旋涡一般一股脑冲向姜虞。
所以她需要做很多的决断，不能冲动也不必后悔。
“楚嬛，我只能保证不主动害人。”
前提是别人不会先打主意打到她和姜家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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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虞快步离开了这条暗巷，柳儿紧紧捏着拳头跟姜虞身后。
她回头看了眼站在宫灯下默默哭泣的楚小姐。
柳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和楚嬛的丫鬟站得远远的在望风。
只隐约听到什么楚家小姐进宫，什么陷害，后来又猛地听见楚小姐怒气冲冲地骂她家小姐？
柳儿只知道她家小姐唯一交心的好友就是楚小姐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听着那些话，她一个外人都替小姐感觉又难过又生气！
柳儿不敢多问，只是跟着姜虞一路匆匆回了宴席。
夜幕垂下，华盖殿内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和姜虞一样出去散心的贵女来去很多，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过多关注。
姜虞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哭过的痕迹，只是嘴唇被她自己咬的愈加鲜红。
连带着嘴角被粉遮住的伤口也显露无疑。
母亲赵夫人正在和斜方席位上楚钰的母亲、京兆尹次女郭婉仪郭夫人说话。
姜虞这才看到郭夫人身后站着的两个丫鬟中，其中一个居然是楚静瑶？
也不怪刚才匆匆一瞥没发觉。
因为楚静瑶今天打扮得灰扑扑的，一直低着头。
头上素得只钗了根银簪，刻意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很低。
姜虞心里明了，女主要刻意接近皇帝，没有身份进不了宫。
扮作丫鬟就不一样了，就算被发现了也没事。
郭夫人到时候可以推说家中姑娘贪玩，想来宫中见见世面。
姜虞好奇，贺兰卿是怎么说动楚钰爹娘帮女主的？
她低头喝了一杯酒后，无意地看向了对面。
懒卧在椅上的男人像是融化在了浓稠芬芳的酒香里，又像是置身事外的冷眼看着荒靡。
贺兰卿很敏锐地抬眸看来，准确地捕捉到姜虞的视线后，对她歪头笑了一下。
接着视线又从楚静瑶身上虚虚地掠过，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
而后荡漾着酒醉华光的桃花眼再次锁定姜虞。
懒洋洋地眯了眯，呢喃出一句醉言：
“贺兰长明，你前世真他娘的可惜了，到死都没吃到这条鱼。”
“这辈子被利用完，也不知道会不会被丢了...嗤~”
怎么可能被抛弃呢，贺兰卿醉醺醺地想。
他喝的菊花酿和女席发的不一样，一杯又一杯高度数的酒水下肚，在战场上练出来的酒量都已经开始挡不住了。
但他今天必须灌醉自己。
“要是用完就丢，那么...关起来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