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就是个人来疯傻大胆儿!街道有任务交给我着急办事儿,刚到十字路口就被你们把车给堵了!
我等的着急!再说你们有啥不能说,偏要跟警察动手,最后吃亏的还不是你们这群工人!”
老曹听得半信半疑的把手中的香烟点着,转过身对后面两人摆了摆手。
“行了,你们先回去吧!有事儿我再找你们!”
“好啊,那我们先走了,有事再叫我们!马师傅我们走了!”
说完两人转身走出门外,老曹熟门熟路的在门后摸出一把折叠凳子把横幅随手就放在一旁的写字台上,坐在了靠窗的那头与胡理相对。
“老曹,小刘他们是街道的的人出来办事儿,顺道来看看我。咋的,你们没什么事儿吧?咋这时候才回来?”
老曹听了老马的介绍此时才放心的笑了,抬头看了看斜坐在炕沿上的叶大英,
“幸好还是这小伙子帮了忙,才没出大乱子!最后市政府的王秘书长到了街口带我们去信访办谈了话,中午还请我们吃了盒饭,这不才结束我就着急过来了。
王秘书长还说这条幅上的字写得好,说什么有‘金石之气杀伐之感’,一看这写字的人有从军的经历!
老马,你这两把刷子还是这么厉害,之前单位宣传栏里的通知都是你亲手写得,这笔毛笔字大字写得更是刚刚硬!
当年你在部队是指导员吧?我记得。”
老马不以为意摆了摆手,胡理想起自己乍看到那横幅时,不到十个字写得铁画银钩,潇洒飘逸,一看就不俗有功底,没想到竟是眼前这个如此消瘦的老人写得。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还提那干啥?!那王秘书长怎么说的?他有没有说怎么解决?”
老曹这时瞬间变了脸色,恨恨得将抽完的烟蒂扔在脚下狠狠得踩灭碾碎。
“还能怎么说?车轱辘话翻过来绕过去翻着花样说,我回来的路上才反应过来,他说了那么多愣是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整个就是一个笑面虎老狐狸!
还是说要调查调查要研究研究,他奶奶的!我就搞不懂了,这还有什么可调查的?还有什么可研究的?!
明明咱们养殖场十个亿的地皮卖的时候,就没算估值,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公司接手后转手地皮就卖四个亿!这都在那里摆着他们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我们花名册那么多人没有领到就业安置费,遣散费,他们却向上反映都收了,连签名笔迹都不一样,老马你说这些人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他们是故意这么干的!就是把水搅浑!是不是把你们养殖场卖给一个新成立的A公司,它接手后把地皮一卖,等你去查这家公司可能连地址都是假的!
接着又出现一家新公司说和它有经济纠纷明着是里面乱麻一样的等法院清算实际就是故意在拖时间,
最后你看吧,里面的人还是那些人,对吧?一说查就说公司还在清算无从查起,对不对?!”
老曹瞪大双眼看着侃侃而谈的叶大英,好像看外星人一样。
“看你这身儿打扮儿就像劳务市场蹲活儿的民工,可早上的时候你又镇定自若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现在又说得头头是道,你是街道的?看着不像啊?
你…你不会是中央下来微服私访的吧?!哎呦,同志!我跟你说…”
“老曹!别一天到晚老捧着你那本儿<包公案>小说不放!
你当演戏呢!包青天微服私访?就他那月牙脑袋到哪儿都能让人认出来!你消停点吧!”
刘元,胡理听老马这么说话都不禁笑起来连连摇头,可是这个老曹有点一条道走到黑的感觉,
“不是老马,这小伙子说的有点道理,咱们养殖场可不就是这样给整没的吗?!小伙子,能不能帮我们找找人向上面说说?”
老马无奈得摇摇头,这老曹是乱投医,好像是个人就能跟上面某个人对上话似的,可是没想到这小叶还真把话接过去了。
“我也是听我一做生意的朋友说在这行里碰到过这样的事儿!你说的这些我倒是可以找人传传话!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书面材料的东西?”
闻言老曹与老马立刻极快速得对视一眼,都没接这个话茬,叶大英没有细究而是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一圈,
“这样,先不管这个!现在快过年了先把眼巴前儿的年关过去吧!
在早上现场我听见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哭的让人…唉…我想帮帮他们!”
“你…你不是街道的吗?你还能帮他们?怎么帮?”
老马奇怪得的指着叶大英,转头看向刘元,刘元还没有开口叶大英首先亮起了大嗓门儿。
“街道咋了?!在街道上班的人就没有有钱的朋友了?!
再说之前我也当过兵还当过班长,这公开讲话还不是跟训练新兵似的,是不是,老班长?”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老班长”立刻就说进老马的心坎里,当过兵的人都知道这一声称呼代表着什么,他不由点了点头。
“嗯,有道理!我说我怎么一打眼儿就感觉你身上有股子兵味儿呢?!”
近乎套上了叶大英感觉接下来就好办了,立刻打蛇随棍上。
“老班长,上午回来我心里就不是滋味儿,跟一个做买卖的战友说了,他也对你们这些工人很同情。
老曹,是吧?你能不能提供一份你们单位最困难的职工名单给我,最好有银行卡号,明天我让那战友转部分钱过去让这些困难职工先过好这个年。
像早上那个被我摔趴下的男工,他说他两个孩子就在家冻得哇哇哭…”
老马逐渐已经慢慢放下了心中的警惕,听到他这么说立刻热血沸腾起来。
“这个名单我有,我就能给你!老曹,小叶说的是谁呀?是…小柳子?!”
老曹起身走到炕桌边默默抓起烟盒抽出一支烟,叶大英连忙打着火送上去,在烟雾之中老曹深深得叹了口气。
“可不就是他么?就是小柳子!他媳妇儿之前不是因为这事儿喝药了吗?
剩下的两个女孩儿柳英柳娟,一个五岁,一个八岁。
操办完后事家里连同咱们捐的,啥钱都剩不下几个了,现在连买煤球过冬的钱都没有。
他性子硬脑子不会拐弯又咽不下这口气,我都怕他再走极端,就是苦了这俩小丫头了!”
胡理听到这里心里不由一沉,几乎和果果同龄,这天差地别相差太远了,如果是自己,先解决孩子的吃穿保暖问题再说其他的吧!
老马转身从炕上的躺柜底层抽屉里抽出一本厚厚的花名册,
“这是当年养殖场还没黄的时候的花名册,里面就有生活最困难特别需要救济的工人,年年都是我们工会去送米送油慰问的。
唉~!现在更是雪上加霜了!小柳子代表的是刚刚出现的困难户,以后可能还会更多,可是,谁管呢?!”
老马嘴上叨咕着从炕桌儿的铁盒子里摸出一个老花眼镜戴上,翻到最后。
“这里原有18户需要救济的困难户,现在只剩下十户了,七户都搬走回老家种地去了,树挪死,可人挪活啊!”
叶大英立马接过花名册,只见18户人有八户被做了红色的星字标示,剩下的十户有基本情况描述,姓名年龄工种,住址人口连工资卡都有非常细致,叶大英迅速摸出手机。
“我把这些资料拍下来,让我那朋友每家转两千块钱给他们,好把这年先过了!
你们能不能也帮忙先通知一下,最好是小范围的不要扩散。”
“明白!不患寡而患不均,道理我们都懂!就是怕我们的心就此散了!小叶替我谢谢你那朋友!
老曹,等下你去通知他们一下,告诉他们有了钱不要可劲儿造,要想着细水长流!”
叶大英收回手机站起身,像变戏法似的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牛皮纸信封,从中又掏出一叠钞票。
刘元与胡理对视一眼,这小子手够快的,什么时候拿的钱都不知道。
“老班长,这里有2000块钱,你和老曹一人1000,好好过个年!”
“小叶,你这是干什么?我们不缺这个,你快拿回去!”
老马的脸立刻开始变得涨红,极力推着叶大英拿钱的手,老曹在旁边又惊讶又感动。
“老班长,你听我说!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你家里情况不用我说看都看明白了。
老曹也差不多,要不然带着工人上街呢!
听我的老班长,战友情战友情,就是一辈子的交情,比山高比海深,是这么说的吧?!
换做是我困难了,你看见是不是也要伸把手拉一下?
你就别推了!”
听叶大英如此说,老马立刻红了眼睛慢慢的收住了手点了点头,
“好!我收了!再推就显得咱们娘们儿唧唧的,老曹,你过来!”
老马有些手抖的点出1000递给他。
“就是嘛!老班长,当年我当兵二十公里武装拉练,最后两公里实在跑不动了,我们连指导员就用绳子绑在我和他身上,就这样他硬是拖着我跑完了全程!”
老马眼中噙着泪在自我感动不已的叶大英肩膀拍了拍,好像他就是当年的自己的兵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