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三大营凡是被裁士兵,无论是去做工还是种地,均有安置,而且每人都发给了十两安家银子。
而没被裁下来的,则同样也发了十两银子做为犒赏。
一时间京营底层官兵举营欢庆,只有皇帝坐在宫中愁眉苦脸,最近这花钱花的实在是有些肉疼。
选秀女一事弄巧成拙,一件小事一下子花掉二十万两,都怪自己没筹划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现在裁减整编京师三大营,又花掉一百万两银子。
郭可阳自即位以来,最大的收入有四笔。
一是抄家魏忠贤为首的阉党,所得现银六百八十三万余两,其他如田产、房屋、商铺、古玩字画、珠宝玉器、人参、绸缎、皮张等根据市价折算约合白银三百七十一万余两。
二是发掘养心殿后的万历藏银,共得二百一十八万余两。
三是查抄秦王府,所得现银四百八十万两,田产、店铺、草场、山林等不算在内,还有各处仓库中的粮食、盐、茶叶、布匹绸缎、皮毛、牲畜等等,粗算可折合白银六十万两,总计五百四十万余两。
四是对周应秋一案行贿官员的罚银,史躬盛总共向内承运库上缴了二百一十七万两白银。
其他,有令徐应元抓赌,清剿赌场得银折合白银八十三万余两;最近查抄阳武侯薛濂、定西侯蒋维恭和伏羌伯毛承祚这三家勋贵得银一百万两有余。
总计内帑收入两千二百万一十二万余两。
支出也不少。
一是补发拖欠,对魏忠贤一党抄家后,手里有了银子,立刻补发了先前天启时历年拖欠的各省驻军及官吏工匠的欠饷欠俸,花掉二百一十万两银子。
二是拨给户部充实太仓,拨给的都是商铺、古玩字画、珠宝玉器、人参、绸缎、皮张等抄家所得杂项,按照市价折算,约合白银一百二十余万两。
三是陕西赈灾,拨给洪承畴一百万两。
四是云南开采铜矿,拨给陆澄原一百万两。
五是修天启德陵,从内帑中支取80万两给工部。
六、澳门买红夷大炮、雇佣工匠洋兵,花掉近十万,其他如军器寺的前期各项投入、东厂、军情司的开支,加上对臣下林林总总的赏赐,又花去五十余万两。
七、组建近卫师及这次近卫师扩军,安家银子和之前的军饷装备等各种杂项花去近三十万两。
支出总计超过七百万两。
现在内帑中剩下一千五百万两。
看起来很多,实际上这些钱只是暂时保管在内承运库里而已,因为要花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最烧钱的便是近卫师!
近卫师以现在的规模,每年的军饷开支近六十万两,伙食费二十多万两,再加上军装被服,总计每年养兵就要花去近百万两银子。
此外还有武器装备的花费。
一把神武元年式燧发步枪加上三棱刺,就要十两银子,。
火枪兵的半身棉铁甲加上铁盔,一副要六两银子,
一万火枪兵就要十六万两。
而长矛兵的全身棉铁复合重甲加上铁盔、长矛,也要花费近十六两银子。
一万长矛兵又是十六万两。
现在两万余人的近卫师步兵装备就是三十二万两!
还要有炮兵。
根据孙元化的奏本上说,一门神武元年式五斤炮,需耗铜约六百五十斤,加上人工费、燃料费和良品率极低的原因(铸十得二三者,即能称为国手),每门炮光裸炮的平均造价就在五百两左右。
火炮还要配上炮架、马匹、弹药以及弹药车等,每门可战斗的神武元年式五斤炮便要花掉大约近千两两银子。
郭可阳打算将这种火炮先装备一百门,这就要花掉十万两白银。
未来还要造更大一号的十斤炮(弹重),花的钱更多。
近卫师每个团都有辎重营,每营二百多辆大车,马匹五百匹左右。
明末的马价在二十到五十两银子不等。大车可不便宜,做工好,结实耐用的大车甚至比一匹马都贵。一架大车加上两匹马就是一百五十两。
那么一个辎重营便要花费三万两!
现在编了四个近卫师,每师暂编两个团,共八个团,也就有至少八个辎重营,总花费就是二十四万两!
都说军队是巨型吞金兽,果然如此!
郭可阳即位之后,为了安抚陕西河南两省的百姓,缓和社会矛盾。免去了陕西三年田赋,河南一年田赋。
但是当地官吏和军队的开支,可是一文钱也免不了的。这些都要朝廷出,户部本就入不敷出,自然最后还是内帑出钱填补。
陕西还好,当初把查抄的秦王府田地、店铺、山林、草场等固定资产,都分给了陕西巡抚衙门,用于弥补开支。
但是河南就不行了,全部需要朝廷出钱供养,一年就要不少于四十万两。
同时,免去了这两省的赋税,则户部的收入也少了,就又需要内帑再出钱给户部进行弥补。
大明自天启朝以来,由于辽东战事频繁及修三大殿等开支浩大(天启修三大殿就花掉六百万两,就这据说还是省着修的)。造成财政便连年入不敷出,每年有近130万两银子的缺口(这里并不精确,有时多有时少,取了个均值)。
这每年一百三十万两的缺口咋办?
郭可阳肯定是不会选择加田赋的,那是嫌自己活得长了。大明是咋亡的?不就是因为崇祯一味地给老农民加税摊牌造成的!否则李自成、张献忠之流哪里来的那么多支持者。
而加征商税想要有明显效果,便涉及到一个比较致命的问题,那就是行政执行力问题。
明代中后期,官员对商人士绅往往以“宽大”相待,甚至有一些官员以自己治理下的地方商税收的少,做为自己“宽仁施政”的义举而自得。
当然这种所谓的“宽大”后面,有多少官员与商人士绅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那就不得而知了。
再加上吏治的腐败,倘若在此时进行大规模的税务改革,只怕到地方上的执行层面,最后会变成一纸空文。
郭可阳现在的头等大事,就是抓紧时间练出精兵,先把后金收拾老实,最起码要让皇太极不敢像崇祯时期那样,打入关劫掠的主意。
有名言道“攘外必先安内”。
但是在郭可阳看来,自己是“须先攘外才能安内”。
大明到了现在,各种积弊二百余年,你让朱元璋活过来,他休说一年两年,就是三年五年也解决不完。
很多事都烂到根儿上了,想要改过来那可是一项系统性工程,绝不是几道圣旨、几项命令就能改变的。
你国内还没整明白,皇太极就打过来了,“己巳之变”把整个京畿地区打得稀烂。同样烂了一地的,还有在百姓和各地方官,尤其是各地军头心中,大明朝廷原本不可侵犯的威严。
北京城下,因为袁崇焕被崇祯逮捕,祖大寿竟然敢置天子和京城安危于不顾,直接带兵跑出山海关,要回锦州去。
孙承宗派遣总兵马世龙带着圣旨和尚方剑劝他返回,祖大寿竟说什么“如果能赦免袁督师、再斩杀奸臣以安军心,且每兵发五两银子,则返回京师打建奴。”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朝廷要逮捕哪个文臣那是朝廷的事,你一个边关的武将就敢对朝廷的重大人事任免说三道四。
还要“斩奸臣”!敢问谁是你嘴里的奸臣?你祖大寿亏在兵不够多,你要是有像当年董卓那般势力,早就进京清君侧、行废立了吧!
最后还不忘趁机敲诈,向朝廷要银子。完全不顾现在皇太极正在京师周围肆虐,天子和京城处于极度危难之中。
可以说,祖大寿在明末开了一个极为不好的头,他公然抛下天子,带兵逃离战场,对朝廷的劝返又嚣张放肆至此。
祖大寿的行为,开启了明末有实力的武将敢于在危急关头公然忤逆中央朝廷的先例。这要放在明前期,或者是中国历史上任何中央朝廷强盛的时代,祖大寿的九族都不够砍得。
但是崇祯对此没有任何办法,只因为他手里没有绝对忠于自己的强大武力,又能把这些军头怎么样?最后没办法了,甚至只能派人低三下四地求关在狱中的袁崇焕,让其写信劝服祖大寿服从朝廷。
这袁崇焕也是作精,刚开始竟然拒绝,后来又写信去劝,祖大寿才勉强给了朝廷面子。所以要是说袁崇焕和祖大寿之间没有文武暗相勾结,或者相互之间有所依靠,鬼都不信。
崇祯对祖大寿没有办法办法,只能下旨抚慰,好言相劝。
如果崇祯当时手里哪怕有两万能战的嫡系部队,你给祖大寿他十个胆子你看他敢!
祖大寿之事让天下的武将都看清了朝廷的虚弱,从此军头们都以保存实力为第一要务。只要自己手里有兵,朝廷不敢轻易把你怎么样。
反正朝廷手里没有自己的真家伙,就是靠着大明朝二百多年的法统传承在勉强维持而已。
自此,大明的虚弱无力彻底暴露在天下人面前。
所以,郭可阳一直极为坚定地认为,必须集中全部力量,打造出一支能打仗的嫡系部队,而后再给后金重大打击,防止“己巳之变”悲剧的重演。
这样除了能够减轻外部压力,更重要的是可以借此震慑大明内部的军头们,看谁敢不听话,皇帝手里除了法统人心,更握着一支能够随时消灭你的武力。
对于给予后金重大一击这件事,郭可阳还是很有信心的。
就后金现在的那点儿人马,还有那点儿实力,说要给他们致命一击基本不可能。
但是只要能给其重大一击,就够了!
自后金崛起以来,基本上都是在进攻中无往不利。袁崇焕所谓的宁远大捷,还有什么炮击打死努尔哈赤,全当个故事听听,别当真。
后金一直都是处于攻势,大明一直都是守势。
只要能在对后金的局部战场上,发起主动进攻,并取得优势,哪怕是略微的优势,都将严重挫伤其进攻信心。
那么大明与后金之间的战略态势,便极大可能由防守和进攻,转变为双方的战略相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