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你怀疑我，是不是？！”余娟脸上意犹未尽的神情荡然无存，转而换上一种失望与愤怒，还带有一丝被怀疑和不被理解的复杂表情。
如果是平时，李永川会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不再多跟妻子纠缠，这样的话，会让两个人之间的战事以自己的溃败而迅速终止，再经过一个阶段的冷战，两个人便又会和好如初。
但是今天不行，今天这个事如果李永川继续选择退让，那也就是意味着再也没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于是，他看着余娟的眼睛，问：“告诉我，你在壁橱里干什么？”
余娟显然没想到李永川会是不依不饶的反应，她的眼神里迅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狡黠，几乎没占用半秒的思考时间，便套用刚才的口气，继续回复道：“壁橱里还能干啥？找衣服呗！”
“你衣服呢？怎么没穿？”
这次余娟找到了切入点，所以立即回复道：“你说我衣服哪去儿了，嗯？！这么多年，你给我买过几件衣服？你还好意思问我？！我搁那里头，肯定是找衣服穿呐，一不小心搁里头睡着了，咋地，不行啊？！”
几句话，便轻易攻下了李永川的阵地，让他一时间由优势变成劣势，非但没有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还赚了不少的不是。李永川心里真的有种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感觉。
但是李永川不能表现出这种挫败感，他故意制造一个看上去抓到对方把柄的得意笑容，慢条斯理的说：“别装了，我都知道了。”
之所以慢条斯理，是因为李永川从很多影视剧里看到，一般要说点什么重要的话，都要表现出一种头脑清晰掌控大局的淡定，他自己认为慢条斯理刚好可以表现出这种淡定。
然而这种拙劣的模仿却骗不了余娟，她依旧是盛气凌人的气势，占领了制高点后对李永川实施碾压式的攻击，而且不容一点反抗：“好哇，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看着办吧。能过就过，不能过就离。我就这样，你要觉得无所谓，那我也无所谓。”
这才是李永川应该学习的技巧，在慢条斯理面前，胡搅蛮缠有着更强的打击能力。
不得不说，余娟的回答非常有水平，既接住了话，又在一定程度上做出了回击。而且高端的攻击是从不肯给敌人留下反应和喘息的机会，余娟觉得时机到了，于是她朝李永川走了几步，右手叉在腰上，说：“啊，我知道了，李永川，你个王八蛋，你是不是觉得我背着你藏人了？你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我余娟都陪你走过来了，没想到你会这么看我？”
说完，她退回到壁橱跟前，抓起挂在里边的衣服就往李永川的身上砸，边扔边闹：“你不是怀疑吗？你来翻啊！野男人就在这橱子里呢！今天你要是不把这野男人找出来，我跟你没完！”
李永川一句话也没说，他知道这时候的任何一句话，都可能被抓来变成无限放大的撒泼理由，即便是被衣服挂钩打在脸上，也只是用大拇指指肚轻轻的摸摸，连疼痛都不曾表露出来。他的目光从余娟身上移开，再次定格在那个壁橱上。他脑子里想得很清楚，之前那里有个没穿衣服的女人，现在却只剩下余娟一个人在表演。
她俩是不是一个人，李永川不敢说。
直到扔完所有的衣服，余娟的怒气才开始慢慢消减下来，她走向一边，似乎是故意展示空空的壁橱里并没有藏着其他人，但是看到李永川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又忍不住的说道：“你不是怀疑吗？你找啊！我都给你清空了，你要是不找，你李永川就是王八蛋。”
李永川自然不想当王八蛋，但是这个时候，他如果敢往壁橱的方向走一步，接下来准是连王八蛋都没得当，他相信妻子余娟有这个实力。
可能是李永川的反应不够激烈，抓不到让自己爆发的点，余娟挤了挤眼睛，没挤出泪水于是放弃了这个杀手锏。于是她拿眼神狠狠地剜了李永川一眼，转身就准备回主卧。
白花花的背影，已经没了年轻时候的姿态，腰腹部堆积起厚厚的脂肪，看上去略显臃肿。
“哎！”
像大多数已婚男人那样，李永川称呼妻子为“哎”，只有没结婚的小年轻才会处于腻歪和刺激，喊那个将来不一定是谁的老婆的人为“老婆”。
余娟站住，但是没说话。她知道这个时候随便的一句应答，都容易让自己的气势断崖式的骤减。
李永川想了想，说：“我怀疑的不是那个。”
此话一出，李永川看到余娟身子一抖，就像受到强烈震撼时的本能反应，肩胛骨附近的肉不自觉的缩了两下，但聪明的余娟连忙用一个搔痒的动作遮掩了一下，大概是怕动作的连贯性不够自然，余娟身子顺势往左侧一歪，肩膀倚靠在门框上，门框有些凉，余娟贴上去又不自然的舞动起肩膀。
这让李永川心里对眼前这个余娟的身份有了三四分的判断，李永川抬起右手，想着再试一下余娟身上的温度，刚举到胸口那么高，突然看到了手背上写了几行字——那是车祸现场交警在填写事故责任书时，李永川把手盖上去，交警在继续填写的过程直接写在了自己的手背。
当时自己就觉得有点奇怪，还以为是那个交警故意跟自己开玩笑，现在才觉得事情远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李永川临时决定先撂下妻子的秘密，他要去先验证另一件事。
余娟等的有些不耐烦，转过半个身子，等着李永川的回答。
“那个——我车被撞了，估计一时半会儿开不了了。”
“哦，人没事就行。”见李永川的态度不那么强硬，而且说的是另一个事，余娟也软了下来，她转过身，罕见的没有责备，而且少有的劝了几句。
“现在交警在处理着呢，我回来拿点材料。”
李永川来不及戳穿余娟，又扯了谎，余娟巴不得快点结束这尴尬的对话，所以即便是知道李永川没说实话，也顺着意思往下捋：“要骑电动车去吗？钥匙在门口那儿挂着呢。”
“嗯。”
李永川什么也没拿，只是应了声便往外走，余娟侧身闪开路，李永川走到门口，刚摘下钥匙，在手上晃了晃，问：“下个月结婚纪念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结婚纪念日？”
“你不会忘了是几号吧？五月二十二——”
“我当然记得了！五月二十二嘛！好了，你快去忙，忙完了早点回来。礼物的话，等我想一想，嗯——明天告诉你，行吗？”
“行——怎么能不行呢。”李永川笑着推开房门，随后轻轻关上。他笑着穿过走廊进入电梯间，当然，他笑并不是因为已经想好了买什么结婚纪念日的礼物，而是每月的二十二号这天是他们房贷扣款的日子，他的结婚纪念日是在十一月，还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