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斜眼看着还坐在一边的宇文瑾,只见对方正漫不经心地把一颗蜜饯丢进嘴里,然后有一下没一下地咀嚼着。南柯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可以走了啊?我要睡觉了。”
宇文瑾并未起身离开,而是拿起之前被夏禾放在一旁的扇子,轻轻晃动着对南柯说:“你睡吧,我来给你扇风。”
其实南柯心里很想说不用了,但是转念一想,等自己睡着之后他如果想要离开,那也随他去好了。于是南柯不再纠结,直接躺下准备入睡。
宇文瑾见她真的就这样躺下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半开玩笑地问:“你就这么放心地睡了?不怕我做什么吗?”
南柯白了他一眼,回答:“我自然是防得住正人君子的,可若是王爷是那种卑鄙小人,那我肯定是防不住的。”
听到这句话,宇文瑾并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原本身体略微前倾的他,此刻坐得笔直,清了清嗓子后,回应道:“本王当然不是小人。”
南柯听闻闭上了眼睛,同时说道:“既然王爷不是小人,那我也就无需防备王爷了。”说完便不再言语,似乎已经进入了梦乡。
宇文瑾看着眼前毫无防备之心的她,心中一时之间不知是喜是忧。就这样胡思乱想间,他手中的扇子依旧轻轻地煽动着,而另一只手则不停地将蜜饯丢进嘴中。短短片刻,一小袋蜜饯便已被他吃个精光。
也许是白天睡得太多的缘故,此刻的南柯无论如何都难以入眠。若是宇文瑾不在此处,她恐怕早已翻来覆去了。然而,为了让宇文瑾尽快离去,她只能静静地躺在那里,不敢有丝毫动作。
宇文瑾始终凝视着她,自然明白她并未入睡。想到她如此难受还要佯装沉睡,他不禁轻声的说:“若是睡不着,我们不如聊聊天吧。”
南柯冷不丁听到他的声音,条件反射般地回答道:“我已经睡着了。”话一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随即迅速闭上双眼,娇嗔道:“王爷怎能取笑于我?”
宇文瑾努力憋住笑声,故作镇定地回应:“我没有,许是你听错了罢。”
南柯满脸好奇地开口询问:“王爷您是怎么知道我还没有睡着的?”
宇文瑾嘴角微扬,耐心地解答道:“你的呼吸节奏有所异常,此外,你的眼睛始终在微微颤动。”
听闻此言,南柯面露窘态,尴尬地笑了笑。她原本以为自己伪装得天衣无缝,却不想如此轻易地被宇文瑾看穿。南柯迅速翻身,侧身躺卧,面对着宇文瑾,目光游移不定,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话题来缓和方才的尴尬氛围。当她的视线落在那已空空如也的包裹蜜饯的纸包上时,灵机一动,问道:“王爷似乎很是喜欢吃甜的东西?”
宇文瑾听到这句话,稍稍停顿了片刻,然后轻轻颔首,表示认同,同时反问:“以本王的年纪,还偏好甜食,是否显得有些怪异?”
南柯缓缓摇头,轻声回应:“怎么会呢?王爷年方十八,正值青春年少,喜爱甜食实属平常之事。且只有在充满关爱的环境中成长的人,才会钟情于甜蜜的味道。”
宇文瑾完全没料到她竟然会如此回答,自幼以来自己几乎无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未来这片天下都会尽归己手,然而唯独她并不属于自己。或许她根本无从知晓自己内心深处的酸楚苦涩吧。
宇文瑾偶尔甚至感觉自己纯属无病呻吟,世间那么多人爱而不得,为何偏偏只有自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宁可为了她舍弃整个世界呢?
南柯眼见他沉默不语,还当是自己说错了话,遂小心翼翼地询问:“王爷,莫非是我说错话了不成?”
宇文瑾凝视着她,缓缓摇头:“没有,你说得很对。”
南柯听闻此言方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便又听见宇文瑾问自己:“那么你呢,你是否喜爱甜食?”
南柯闻听此言不禁一怔,心中暗自思忖:“我喜欢吃甜食么?”显而易见答案是否定的,于是她轻轻摇了摇头。
宇文瑾虽然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却依然追问:“为什么?”
南柯看着他,反问道:“王爷可知道为什么那次臣女会套你麻袋?”
宇文瑾点头:“因为你把我认成了那个欺负你妹妹的人。”
南柯点头,回忆好像被拉到了过去,她轻声说道:“那会儿,国家初定,到处都在打仗,我父亲作为一个将军,领兵打仗是他应该做的,他是一个好将军,好臣子,但我时常在想,他是否是一个好夫君,好父亲。”
她深深地看了宇文瑾一眼,然后继续缓缓地说道:“我的娘亲,正是父亲在边城作战的时候结识的。那时,我的娘亲还是个初出茅庐、刚刚出师下山的年轻医女。她四处游历,偶然间救起了我的父亲。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人情愫渐生,最终喜结连理,并一直在边城共同生活着。
此后,我的娘亲便追随着父亲四处征战,哪怕身怀有孕,也不曾停歇。然而那时的我年仅两岁,尚年幼无知,对这些往事毫无记忆。
只是后来听白管家说起过,我那可怜的娘亲不幸落入敌手,成为了敌人的俘虏。他们之所以如此残忍对待我的娘亲,仅仅是因为想要报复我父亲杀害了他们众多的同伴。于是,那群恶魔般的敌人竟然惨无人道地剖开了身怀六甲的娘亲的腹部,硬生生地将我的妹妹从娘亲腹中取出!
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还特意派人将我那幼小无助的妹妹送回,妄图以此击溃我父亲的心理防线,进而轻松赢得那场战役。
但不知道是父亲太过冷酷无情,还是说他一门心思只想着报仇雪恨,那一场战斗尽管敌我双方兵力差距非常之大,但我们最后仍旧赢得了胜利果实。然而,可恶的敌人却在兵败如山倒的前一刹那,将我可怜的娘亲遗体火化掉了!我的娘亲跟随着父亲,一辈子都没能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甚至连离世的时候都是如此凄惨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