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浴巾裹到余梦与身上。
虽是还未完全入寒的晚秋，可若是长久穿着带水的衣服，身体再好的人也扛不住。
景宥松开余梦与。
一阵风吹过，余梦与打了个哆嗦，她裹紧身上的浴巾。
“谢谢。”
景宥将一个袋子塞进她的怀中： “抱歉，擅自进了你的房间，先换上干的衣服吧，不要生病了。”
“还有——”他伸手从旁边的包里拿出两部手机，一部是余梦与刚买的新手机，另一部是一部陌生的新手机。
虽然陌生，但热爱冲浪的余梦与知道那是某品牌最新发售的款式，据说性能非常优越。
美中不足的是价格过于昂贵。
“回去的时候我碰到了唐棠，把A的新机体领了，就没修原来那一部。”
原来是A。
可它未免也太过安静了，如果在平时，它一定叭叭叭个不停，炫耀自己的新身体。
现在它甚至连屏幕也没亮起。
“你先换衣服吧，我到楼下去。”
余梦与看着景宥比起自己只湿不干的衣服：“你带了自己衣服吗？”
“我带了。”景宥提着包起身，“不用担心我，倒是你，一个人在楼上要注意安全，现在那里掉下去很危险。”
他看了一眼原本是水族箱的地方。
现在那里是一片空洞，自上往下看，能看见落在一楼地板上的无数玻璃碎片。
景宥一把将余梦与拉起来，带着她远离空洞：“注意安全，等会见。”
见景宥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余梦与快速脱下身上湿透了的衣服，擦干身子，然后穿上干净的衣服。
还不忘一边和A说话：“你怎么一言不发的？”
“我在反思。”
余梦与：……
“只是突然发现自己是个很没用的人工智能，随便一点什么因素就足够让我失去所有能力，甚至还要依靠别人才能恢复。”
余梦与把湿衣服装进袋子里，随意地用浴巾擦了擦头发。
“会说这样的话，真不像你的作风。”
“你这是偏见。”A微微提高了音量。
“偏见就偏见吧，抱歉，这次没能帮上你的忙。不过，你能平安回来，真是太好了。”
“行了。”余梦与将浴巾搭在肩上，提起袋子往楼下走，“你这样我真不习惯。”
A：“呵呵。”
景宥已经换好衣服在楼梯口等着了。
“久等了。”余梦与几步走下楼梯。
A非常快速地接话：“他都已经在这里等了一天一夜了，也不差这点时间。”
说到等这个话题，A仿佛打开了话匣子：“余梦与，你不知道我们两个在这里等着有多可怜，什么都不敢干，一直盯着水池，生怕错过了你回来的时机。等等，景宥，等会你不会疲劳驾驶吧？我能不能申请叫个代驾？”
余梦与：……
“别听它胡说。”景宥面露无奈。
两人一起往外走。
刚被水冲刷过的地板，需要人小心行走，才不至于溅起水滴。
“话说，景宥，你不会又把错归咎到自己身上吧？”
“没有。”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余梦与不相信。
“这次都要怪医生，我怀疑祂是故意把我一个人弄进去的。”
思来想去，她只能得出这一个结论。
除了医生，谁还会有这样的能力？只是为什么呢？
“你也见到祂了？”景宥问。
“嗯。”
余梦与突然反应过来景宥话语里有一个“也”字。
“你也见到祂了？”她有些不可置信。
“我在现实世界，或者说是域与现实的交界处看到祂了，祂说这是对你的一次小小的试炼。”
“祂真是……”余梦与小声嘟囔道。
给她一个人的试炼，却多次进入域中告诉她线索，给她提供帮助，让她该说些什么好呢？
一阵刺眼的光。
余梦与才发现他们已经离开了水族馆。
广阔坚实的土地，带了新鲜空气的微风。
她真的回来了。
那深海呢，回到大海中自由遨游了吗？
汽车的鸣笛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
“回来了？”奚山云的声音带了些歉意，她将余梦与上下打量一番，“没事就好，上车吧。”
“还好另有人开车。”A不忘说一句。
余梦与：……
也许是憋了太久，从上车起，A就开始滔滔不绝。
通过它的话语，余梦与甚至能在脑海里拼凑出过去两天中她没有参与的事情。
“非亲非故的，你要余梦与房间的钥匙做什么？”荆天音推了推眼镜。
“我们天音对谁都是铁面无私，你说是吧，队长？”
花昶尧最后决定加入特殊事务处理局，并且被编入了第二支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出任务，总是赖在行政科。
“你给我滚。”荆天音面无表情地把花昶尧推开，“景队长，不是我怀疑你——”
“我替他作证！”A连忙插话，“余梦与真的掉进了水里的域，我们就进去给她拿几件换的衣服……”
看着荆天音冷冰冰的眼神，A的声音越来越小。
“实在不行，让唐棠去拿总可以吧……”
荆天音依旧不为所动。
唐棠走了过来。
“天音姐，你就通融通融，不要这么无情嘛。”
唐棠本身比较怵荆天音，她在旁边观察了半天，才做好心理建设。
如果不是林又春休假了，她肯定先找林又春，而不是过来直面荆天音。
“不行。”
A哀嚎一声：“ 我放弃了，景宥，你去找你——找局长开个特别证明吧。”
最终确实是奚山云出面，荆天音才同意拿出备用钥匙，并且亲自盯着景宥进去拿东西。
“怎么说呢，我很欣赏她那样遵守规则，做事一板一眼的人，但是该通融的时候也要通融一下吧？”
A又回忆起一开始荆天音冷漠地拒绝给它配备手机的事情了。
“她还真是一直如此。真搞不懂那个叫花昶尧的人为什么一直爱凑在她身旁。”
“嘘。”奚山云的声音很轻。
A停止言语。
后视镜内，车后排的两人已经闭上眼睛。
睡着的人，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也会放松。
看着两人渐渐靠在一起的头颅，奚山云浅浅一笑。
年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