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院长走进房间内，拍了拍手。
原本坐得歪七扭八，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聊天的孩子们立刻起身，规规矩矩坐回了似乎是规定好的位置上。
“从今天开始，有三位老师会和大家一起生活哦。三位来，和大家介绍自己吧。”
院长退到边上，把位置空了出来。
余梦与最不喜欢这种在人群前自我介绍的尴尬环节，在线上还可以说些骚话，在线下——
被十几双眼睛注视着，她只想抬头望天。
“景老师，您先请。”
这种时候，就是应该谦让他人。
“遵命。”路过余梦与的时候，景宥用仅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回应一声。
他淡然地走到刚才院长站的位置，仿佛那十几道灼人的目光并不存在。
“很开心以后能以老师的身份和大家生活在一起，大家叫我景老师就可以了。”
坐着的孩子们愉快地喊了一声又一声“景老师好”。
“还有我旁边这位是小鱼老师。”景宥伸手把余梦与拉到自己身边。
余梦与微微提起一点唇角，抬起手：“你们好。”
有孩子敏锐地似乎发现了什么，兴奋地举起手：“景老师和小鱼老师戴的项链是一对的吗？你们是什么关系？情侣吗？”
“答对了，不过暂时没有小礼物。”
得到了肯定的回复，一些孩子更兴奋了，不停地发问起来。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
“两位老师是怎么认识的？”
“可以讲讲在一起的过程吗？”
……
“咳咳。”院长清了清嗓子。
孩子们瞬间安静下来。
“好了，以后有很多机会问的。还有一位老师还没自我介绍呢。”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还剩非主流老师”。
荀野怒了，大步走到房间中央。
“谁说这是非主流的？一点品味都没有，记住小爷的名字，小爷姓叶，叶子的叶，单名一个寻字，寻找的寻，以后我会好好提升你们的审美能力的。”
一只眼睛没有眼球的小男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非主流就是非主流，大人难道为了面子就可以随意找补吗？”
被自己骂了的荀野：……
余梦与踮起脚，悄咪咪和景宥小声说道：“没想到荀野以前是这种风格的。”
“好了小野，不可以这么和老师说话。不好意思啊，叶老师，小野这孩子一向这样。”院长面露无奈。
“小爷不和小鬼计较。”荀野把头扭到另一边，眼睛却还往小野的方向瞟。
曾经的他确实不是很讨喜，这一点他是知道的。
跨越六年时间线的同一人对上视线，心里都骂了对方一句“傻子”。
“既然已经认识了新老师，大家可以吃饭了，不然等会饭菜都凉了。”
院长话音刚落，孩子们就拿起勺子大快朵颐起来，连最小的孩子都能自己吃饭。
院长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新来的三位老师：“那拜托三位老师照看一下孩子们吃下午饭，我有点事要回办公室。”
她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房间。
院长一离开，所有孩子都换了脸色。
他们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与恐惧。
他们有气无力地用勺子舀着饭菜吃。
“老大，新来的三位老师应该和院长不一样吧？我们可不可以……”小胖子想压低声音和小野说话，可完全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他的声音突兀地回荡在房间中。
他尴尬地笑笑。
小野用完好的那只眼睛白了他一眼：“快点吃你的饭吧，别多嘴。”
荀野死死盯着小野，仿佛要把他的身体盯出一个洞。
“另外两位老师可以把这个非主流老师带走吗，他在这里影响我吃饭了。”小野的语气充斥着浓浓的不屑。
余梦与本来以为荀野要发飙了，可他却换上一副笑脸走到小野身旁。
“小鬼，看不出来你竟然会是这群人里的老大？”
“怎么了？你羡慕了？”小野看都不看他一眼。
荀野：……
“我出去透口气。”说完，他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余梦与和景宥对视一眼。
“我去看看他。”
余梦与找到荀野的时候，他正蹲在草丛中，百无聊赖地一下一下抛着手中不知道哪里捡来的石子。
察觉到有人走到自己身边，荀野把手上的石子往地上一扔。
“你知道六年前的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吗？我平等地鄙视除自己以外的每一个人，所以没有人愿意和我多相处。我的朋友只有不会说话的植物和石头。”
“为什么这里的我会是他们的老大呢？太奇怪了，我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的？”
荀野自嘲地笑笑：“别安慰我了。就算到了现在，我知道自己也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家伙，你也很讨厌我，不是吗？”
余梦与觉得自己蒙受了天大的冤屈，她虽然觉得荀野确实是个烦人的小孩，但从未到达讨厌的地步，甚至有的时候觉得逗他很好玩。
“你不会真嫉妒他了吧？”她问。
嫉妒域中的自己，嫉妒他在相同的境遇下却依然有人凑在他身旁。
“是。”荀野承认得很爽快。
他的坦率让余梦与有些吃惊。
“真被刺激到了？”
“别问了！”荀野的耳朵微微有些发红，“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他为什么会成为老大，而不是探讨小爷是不是嫉妒一个比小爷小六岁的小鬼。”
虽然是这么说着，可他丝毫没有站起来离开的意思。
余梦与安静地站着陪他。
虫鸣、风吹过草的沙沙声，人的呼吸声……
这样的环境下，人的听觉似乎比平常敏锐了几分。
呕——
咳咳咳，咳咳咳。
“你听到了吗？”荀野转过头看向余梦与。
嘘。
余梦与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蹑手蹑脚地走去。
荀野站起身，跟在她身后。
声音只持续了片刻。
余梦与和荀野只能停在半路。
“这附近有住人吗？”余梦与问道。
荀野在自己的记忆里搜索了一会：“当时的孤儿院，就只有院长妈妈和刚才看过的那群孩子，没有其他人了，这附近都是堆杂物的房间，按理说——”
“小鱼老师和叶老师不看着孩子们吃午饭，在这里做什么？”
院长的声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而在另外一个方向，咳嗽声再次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