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金香正与花二娘寒暄,耳边忽听得一声脆脆的呼唤,抬起头,就见那瘦伶伶穿一身松花色衣衫的姑娘,活像只鸟儿一般从厨房里奔出,满面喜悦地冲到她跟前,一把搂住她的胳膊,还轻轻晃了两晃。
这是什么情况?她和这位花小麦姑娘拢共只见过几回,虽然挺喜欢她的性子,却还没熟到这种地步吧?如此热情,她承受不来啊!
再看那长得娇艳欲滴的花二娘,竟然也是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她就更弄不明白了。
这姐俩,怎么好似都拿她当个救星似的?
不等她把这一层想明白,花小麦已经挽着她的手臂将她带进了堂屋,并回头对紧跟在后面的大忠笑道:“忠哥,你也来了啊?”
三人在堂屋里落了座,花小麦跑得颠颠的去厨房斟茶,正捧到左金香面前,就听得那院子里,花二娘对耿婶子道:“婶子你看,家里来客了呢……咱们这是大事,也不是一句两句便能定下的,要不改日,我去您家,咱们再慢慢商量?”
耿婶子看上去却是有点不乐意,口中嘟囔了一句什么,扯住花二娘又絮叨了两句,这才不情不愿地起身走了。
左金香是何等样人物?在没有去连顺镖局做厨娘之前,她闲来无事,便常替街坊四邻的姑娘小伙儿做媒说亲,丰富了自己的业余文化生活之余,还小有名气,此刻一见花二娘和耿婶子那要说不说蠍蠍螫螫的情态,几乎立即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瞥了一眼正将耿婶子送出门去的花二娘,她压低声音对花小麦道:“小麦丫头,你二姐这是张罗着要给你说亲呐?我瞧你这副神色,是不愿意,没瞧上那家的小子?”
花小麦也没甚可扭捏的,落落大方道:“那人我压根儿没见过,哪里能说瞧得上瞧不上?我只是现在还不想嫁,可我二姐……”
“我懂,我懂!”左金香一脸了然之色地拍了拍她的手,“像你们这样的年轻姑娘,婚姻大事虽不由自己做主,心中却也有一把尺,知道自己想要个什么样的夫君。你嘛,我估计……”
她似笑非笑地眼风扫过花小麦的脸,将剩余的话吞了回去:“总之,你若真个不喜欢,嫂子我必定帮你,你安心,只消我跟你二姐说上三两句话,保管她立刻回心转意!”
算了吧,花二娘那脾气你是不晓得,怒将起来要吃人的!
花小麦深觉此事难办,不置可否地轻笑一声:“左嫂子,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吧。”
“啊呀对对对,看我这脑子,净跟你扯闲篇!”左金香如梦初醒,使劲用掌心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指着坐在一旁的大忠道,“连顺镖局这次办春酒,请的都是些平常往来频密的商户老板,所以,东家非常看重的,毕竟,今后还要他们照顾生意嘛!今天我来,主要也是为了跟你一同商量下那菜单的事,因咱们又不识字,便让了大忠陪我,也好将菜色都一一记录下来。”
大忠闻言,便颔首冲花小麦笑了一下:“对了小麦姑娘,临出门之前,孟镖头还让我问你一句。他后日便要启程押镖去盛州了,你和花娘子可有东西要他带去,或是有话需要转达?若有的,只管交给我便是。”
咦?花小麦挠了挠自己的脑门,她还以为那天孟郁槐不过是随口这么一说,却不想,他还真上心了?
“哦。”她想了想,便笑着摇头道,“我和我二姐商量过了,并没有什么东西要带回去,忠哥你替我谢谢孟家大哥一声。”
大忠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大不了的,花小麦便转头又对左金香道:“柯叔此番春酒请的客人如此重要,菜色也该尽量投其所好才是。左嫂子,你在镖局为厨,想必也见过不少与柯叔常有往来的贵客,你可知他们在饮食方面,有没有什么偏好或是忌讳?”
不等左金香作答,那大忠便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片,抢着道:“这事柯叔吩咐下了!诸位宾客的喜好都记录在了这上头,我念给你听。”
“柯叔想得真是周到。”花小麦心中一喜一松。
喜的是有柯震武这么一个心思细密,又会替人着想的东家,这次去连顺镖局办春酒,不管能挣多少钱,至少心里舒坦;松的是,有了宾客们的喜好忌讳在手,这件事,也就成了大半了。
她笑嘻嘻对大忠道:“忠哥,你能不能将那张纸留给我?你这会子念了,我也未必记得住,回头等我姐夫回来,我让他慢慢说给我听,自己也好再细细斟酌一番。”
“行啊,那有什么问题?”大忠一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儿,二话不说,立刻就将那纸片递了过来。
……
花小麦和左金香坐在堂屋里,足足商量了一个多时辰,直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是将那菜单初步定了下来,预备先拿去镖局给柯震武看过,若有问题,再做修改。
左金香捧着桌上的茶杯猛喝了两口,咂着嘴道:“小麦丫头,这回你可真得多花些心思才是,连顺镖局今年的春酒宴,可足足要办四桌席呢,到时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便只管开口,我做菜比不得你,洗洗切切却还不在话下的。另外,东家到时还会再请两个杂工来打下手——到了那天,咱免不了得好好累上一场,但挣得多,也值得呀!”
她稍稍凑近了一点,神秘地小声道:“先说出来让你高兴高兴,东家说,只要这春酒办得好,到时,给你这个数!”她摊开两只手掌在花小麦面前翻了翻,喜上眉梢道,“连我也能得着两吊钱哩!”
十……十两?!
花小麦眼睛都瞪圆了:“这……太多了吧?柯叔也不怕我把事情给他办砸了?”
哎妈好多钱,心里好惶恐啊!
“行了吧!”左金香翻了翻眼睛,笑不哧哧地道,“你有多少本事,我们东家心里清楚得很。你替你们村里纸扎铺子做团年饭,一桌就挣了四吊钱;你给人做上大梁的席面,生生压了那春风楼的魏大厨一头!这些事,孟镖头全都告诉我们东家了,如今咱连顺镖局,哪个不知道你有一身好厨艺?”
孟郁槐?那家伙不是向来话少得紧吗?她怎么从来不知道他如此“长舌”?
不过,这样的“长舌”,还真是多多益善哪!
“好了好了,我也该早些回去,那春酒宴定在二月初二春社那日,还有五六天,尽够咱们准备了。”左金香有喝了一口茶,站起身来拍了拍裤腿,“若再有什么事,我就让大忠跑来跟你说,倘或你有要改动之处,也要尽快来告诉我呀!”
说罢,与大忠抬腿就往外走。
花二娘知道他们在商量正经事,一直没有进屋来打扰,此刻听说左金香和大忠要走了,忙赶来挽留。见苦留不住,便与花小麦一起将人送出院子外。
左金香回头冲花小麦一眨眼,拉着花二娘走到一旁,小声叽叽咕咕起来,不过两三句,便含笑告辞离开。
花二娘有如醍醐灌顶,站在原地,神色很是变幻莫测。少顷,她回过头去瞅了瞅花小麦的背影,点点头,露出一个“唔,有道理”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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