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野是在楼道里被拦下来的。
“这边请，”张叔顿了一下，把语气放得更加恭敬，“少爷。”
元野冷冷看他一眼。
是爷爷身边的警卫员，跟了好多年了。
以前还教过自己拳脚，不如说他是整个元家年轻一辈的老师。
打得过，但又有难度。
况且，想见他的人自然是……
元野跟着他，到了某个房间。
推开门，光线良好的房间让面前的大屏幕更加清晰。
清晰到对战台上的两人神情变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旁边的小屏幕更是将整个大厅纳入眼底，连一个角落都没放过。
而观赏着这一切的老人悠闲地坐在轮椅上，搁下茶盏。
张叔开了门就主动退到角落。
元野默了一瞬，还是走上前去，为空荡荡的茶杯里倒满水。
“爷爷，请用。”元野端起杯子，语气淡淡。
元老将军没接。
元野也不放下，只是手上悄悄用了力。
只见，原先躺在精致的青花瓷杯里温吞的水突然就跳起了舞，嘟嘟嘟嘟的声响几乎要把茶盖冲起来。
旁边看着的下人心惊肉跳，这要是随便溅出一两滴，可不就得皮开肉绽？
偏偏面前两人都像是无事人一样。
就像纸包不住火，滚烫沸腾的蒸汽终究要把这杯子狠狠冲破之时，老人才随意开了口。
“放下吧。”
元野也就随手一放，才刚放下，那茶盏就那么一滑，碎了。
张叔心惊胆战，那可是老人最近颇为青睐的茶具，就这么毁了。
就这么静默片刻。
元老将军却笑出了声，“你小子，脾气还是不好。”
元野一挑眉，“我看爷爷挺喜欢。”
“哈哈哈哈。”元老将军大笑，挥挥手，让人换一套新的上来。
哪怕坐在轮椅上，白发老人依旧称得上一声精神矍立。
看上去能一个打十个元彻。
“阿野啊，坐，陪爷爷说会儿话。”
元野就坐在他的身旁，听话的样子难得有几分乖巧。
虽然叔伯一辈都各有各的不成器，但追根溯源，元老将军当年的辉煌实在难以想象。
哪个时候，人类对异能的了解完全是一张白纸，怎么掌控怎么成长都是未知数。
在这样情况下，能立下偌大功勋并且在后来的“清剿异能者”动荡中全须全尾保存下来的元老将军是很了不起的。
在这个家，硬要挑一个元野尊敬的长辈，那也只有爷爷了。
可惜，打江山的爹没有培养出守江山的儿。
“你也好久没回来了，近来可有懈怠啊？”
“都好。异能正冲击四阶……”
元野还真就陪他爷爷聊了起来，元老将军时不时点头。
面前的屏幕上，罗鹰和苟柏战成一片，两人都是体术更强，一招一式拳脚相击，倒是比之前周竞刘鸿更有看点。
肢体碰撞声声声入耳，连张叔都忍不住去看，却见位置最好的两人面不改色。
元老将军是越听越欣赏，尤其是听到元野即将冲击四阶的时候，他看了眼正在清理的，茶盏的碎片。
这玩意他喜欢就喜欢在，这茶杯是用高耐热绝火材质做的，只是外表看起来像青花瓷罢了。
据他所知，莫说元家，就说在整个帝都都挑不出这么好的天赋。
可越是欣赏他就越是可惜。
“既然要冲击四阶，那就常回家，咱们的训练场可比外头好多了。”
“不用，”元野神色如常，“在哪儿都一样。”
元老将军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孩子已经和元家生疏了。
因为他那混账父母。
他们夫妇俩做得隐蔽，元老将军也相信虎毒不食子，谁知道他们真干得出来！
可惜木已成舟，只能事后找补。
在他施压下，元彻也不好太管着元野。
那时候他怎么就没留意到元野这超人般的天赋呢？
要不是他前年过年时特地把他召回来测试了一番，这孩子说不定得瞒一辈子。
要是他这大孙子再长几岁，元老将军都恨不得直接隔辈把位子托付给他了。
偏偏……元野志不在此。
“基地能有什么好的。”元老将军不肯放弃，“又苦又累还命悬一线，在那儿，你连媳妇儿都找不着。”
前面的话元野就当耳旁风听听，后面半句时元野翘了翘嘴角。
“谁说找不着，我已经有了。”
“啊？”元老将军顿了一下，皱起眉，“你和那孩子是认真的？”
他见多了这样的，说实话，他对年轻一辈喜欢搞这些没什么抵触，但是见多了玩玩而已的露水姻缘，还以为元野也是这样。
“嗯，特别认真。”元野像是想起了很愉快的事，连表情都生动了，“是过命的交情。”
看着他，元老将军只好把要劝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不说别的，他就从没见过元野在宅子里这么高兴过。
好像在老宅多么不自由一般。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又加上隔代亲，元老将军可不会像那个不成器的儿子一样当面怼。
于是他委婉了一下，“他跟着你，能帮上什么？”
本来随口一问，哪晓得元野直接精神了，扳着手指头给他数，“他会的多了，做报表，营养师，心理咨询……”
那吹得，简直是天上有地上无的。
元老将军听得天花乱坠，赶紧叫停，“真这么好？”
元野重重点头，“您还不相信孙子的眼光吗？”
看看你爹的眼光，身为他儿子，我确实不怎么相信。
没劝分成功反被安利一番的元老将军沉默了，然后若无其事指着屏幕道，“这就是你队友？”
“嗯。”
罗鹰挥出一拳，像是提前预判了一样，一个左闪，躲过了鞭腿。
“罗迈家的，和他爷爷真像。”元老将军怀念地笑了笑，又摇摇头，“可惜，马上要输了。”
虽然罗鹰几次三番躲过了攻击，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处于下风。
这和上把周竞很像，都是开始势均力敌，但是渐渐落入下风。
就好像，对方恰恰要比我方强那么一点点。
元野看着对战，看着罗鹰不甘心的面孔和他身后焦急的队友……还有镇定地南眠
他忽然心神一动。
“爷爷，打个赌吗？”
“哦？赌什么？”元老将军还没看出他有这么一副闲心。
元野老神在在道，“我这边还有三个人，我赌接下来三把全赢。”
“要是我赢了，您就放心让我去基地里闯荡。”
“成！但要是你输了，你就多回家看看！”元老将军忙不迭回答。
这孩子最信守承诺，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哪里来的自信心，但这次他赢定了！
元老将军带着笑靠在椅背上，端着的茶还没来得及入口，突然就呛住了。
方才还被压着打的罗鹰突然一个鹞子翻身，照着苟柏的脸上狠狠来了一拳。
身后，屏幕看不到的角落，南眠端着左臂，貌似正说着什么。
无人看见的视角，一只雄鹰正仰天高昂，在南眠的说教下振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