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第三位病患起身去柜台交钱拿药时,江福宝突然感觉,有几道视线扫向她。
扭头一看,发现正在左边坐着等号的男子,一会看看她,一会看看她后方的字。
眼神晦暗不明,似惊恐又有些崇拜。
只两天,皇上亲笔题字赐了仁爱医馆给江福宝的事传遍了整个连山镇。
甚至朝外扩散开来。
江福宝也愈发的忙碌。
半月后,忙好的孟不咎特意休息一下午,从长安镇回来,连家门都没进,就来到仁爱医馆寻找江福宝。
进来时,江福宝正在给病人诊脉,她的徒弟们像一颗颗小土豆,跟在她的身后,每个人都捧着一个册子拿着一根细细的毛笔在记笔记。
模样十分认真。
孟不咎没有打扰她。
江福宝也看到孟不咎了,两人一同抬起下巴,眨了眨眼睛,孟不咎就自来熟的去了后院等候江福宝。
期间,他翻开江福宝放在石桌上的医书。
择菜的厨娘,趁着空闲的时间给他倒了一杯凉茶。
天气越来越热,不是所有人都能用得起冰块的。
所以仁爱医馆的凉茶卖的很好,仅次于江家小食铺里卖的果饮和绿豆汤。
“不咎哥哥,你在看什么呢。”刚给病人针灸完的江福宝,总算能休息一会了。
她走到后院,入眼就看到孟不咎正捧着一本书在看。
“在看你的医书,上面的治法倒是有些奇特,以毒攻毒?若毒用不好,岂不一命呜呼?”
孟不咎放下手里的书,然后将杯中的凉茶一饮而尽,双眼直视着江福宝,眼神里还带着一丝疑惑。
“哦,这是以前沈公子给我的书,一直没看完,刚好闲着没事,就从家中带过来了,打发打发时间。”
江福宝随口回道。
“他?倒是许久没听到他的消息了。”孟不咎微微点头,眼神有些飘远。
“他不是说了吗,要去江南,估计等中了进士便会回来看看吧,不咎哥哥,你喜欢喝这个凉茶吗?我把方子给你吧,让丫鬟给你熬,每日吊在井里,或者拿冰镇着,凉透了就能喝了,你日日操劳,还时常出外勤,可不能中暑。”
江福宝发现,不过半月,孟不咎就晒黑了一些。
倒是不难看,更有男子气概了。
原先用她二伯的话说,那是小白脸一个。
当了知县后,不咎哥哥的眼神都凌厉了一些,若是外人在这,被他瞧上一眼,只怕小腿肚子都要打颤。
不过,她不怕。
要知道不咎哥哥最疼她了。
“好。”孟不咎温柔一笑。
他眼尾眯起,弯了弯。
“对了,不咎哥哥怎么突然来找我了,最近县衙不忙吗?”江福宝坐在他的对面,声音如黄鹂般问道。
“总该休息半日,刚好那件案子已经判了,想着跟你说一声,你不是最爱听八卦吗?”孟不咎侧过身,一脸宠溺的笑着。
要说谁最了解江福宝,除了她的家人,其次便是孟不咎了。
“嘿嘿,还是不咎哥哥懂我,那你快说吧,说完,等医馆关门,我请你去醉月轩吃饭,听说他家最近从皇城请来一个厨子,那人祖上是御厨出身,上了不少新菜式呢。
既然不咎哥哥休息半日,那就吃完饭再回长安镇吧,干爷爷也想你了,不行,得把干爷爷喊上,算了,我待会派石头去醉月轩吧,让小二们把菜送到董家去,干爷爷这两年不爱动弹,他估计不想去,咱们去董家陪他吃。”
江福宝的胳膊肘放在石桌上,左手的手掌托着脸颊,她微微歪头,与孟不咎商议着。
“行,都听你的。”孟不咎点头应了她。
随后开始慢悠悠的说起这件案子。
“按照福宝的意思,我寻了一个六岁的女童,让她换上白衣戴上假发,女童胆小一直在哭,大晚上的在村里听着渗人的很,哭起来那就更加逼真了,那对母子吓得直接尿了裤子,跪在地上把自己干的事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至于帮他们说话的村民。
也都吓得说了实话,二人判了斩立决,当然,我是先斩了再跟爹说的,而那妇人,我作主替她和离,还帮着把她婆家的房子田地卖了,钱都给她了,又送她去了隔壁县,那里有个村,住的都是早些年逃荒来的,村民各家都不熟悉,不会欺负她,出了这事,她在长安镇也待不下去了......”
孟不咎仔仔细细的道来,将案子说的清清楚楚,期间还调皮的对江福宝抬了抬眉。
亲爹是知府就是好。
判案子都不用送去给知府过目。
“斩了? 在哪斩的?”
江福宝听得眼睛都忘记眨了,一时间有些酸涩,她揉了揉眼皮,这才感觉舒服些。
“长安镇菜市口,我还命那些村民,一同观刑,谁若再敢残害人命,统统斩头!”
自打明胜皇上位,律法就添了许多条。
奈何天高皇帝远。
这些村民根深蒂固的思想根本改不过来,还以为跟从前一样,女娃娃的命不是命,想杀就杀。
有了这两颗人头的震慑,想必他们也不敢了。
江福宝拍手叫好,瞬间觉得身体一点都不疲乏了。
整个人精神不少。
“好!真是干得漂亮,这种人丧心病狂,残害人命,就该以命偿命才好,看不起女人,却又生于女人的胯下,简直是贱到家了!”
江福宝骂的十分解气。
按理说读书人都很迂腐,可孟不咎却用着欣赏的眼神看着她。
没有一丝一毫的嫌弃,也不觉得她的言行僭越。
“师父,您快过来,有人要死了,流了好多血。”就在两人聊的正上头的时候,陈红霞满脸急色的掀开帘子,走到后院,喊道。
“怎么了?”江福宝立马站起身,询问道。
“有个男子从山上滚落,肚子被划了一个硕大的口子,血流不止呢,人都晕过去了,其实,大师兄都说了,他没救了,不过他是家中独子,下头又有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他的家人哭的好惨,跪在医馆里求师父去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