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许既然答应了，便顺从地照着做。
高双退了两步，不远不近地看着他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还感叹道：“不知为何，常公子的一颦一笑如此动我心魄，难道这就是传闻中的合眼缘？”
常许望天：“……高公子莫要浪费时间。”
高双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坐到了长桌的后面，支起了画板开始画画。
画板支起来后，常许就瞧不见他在画板上的动作了，刚刚在画室里瞧了高双这么多画，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丝古怪，那是一种很玄妙的感觉，他不是没看过名家的画作，高双画得也确实很不错，但是有哪里……
很不一样。
想来季鸣月把他留下来也是有让他探究的目的，只是他瞧不见画板后高双的动作，对作画一事的了解也不深，不知能否看出其中古怪之处。
常许的视线在高双的桌上转了两圈，就听到他在画板后面头也不抬地说：“常公子可是也觉得我有眼缘？”
常许就把头扭过去了：“活动一会脖颈。”
高双笑了笑。
“这些画怎么看都没有古怪啊。”
方景星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卷轴放了回去：“你能不能详细说说，到底是哪里怪了？颜色？人物？构图？”
季鸣月：“不知道。”
方景星：“……是不是你想多了？”
季鸣月摇摇头：“不可能，我的直觉很准的。”
“你夸自己聪明就算了，还夸到直觉上了。”方景星也是无语，“这种虚无缥缈的事儿也敢说。”
季鸣月没理他了，这会她正双腿盘起来坐在地上，面前摆满了画作，她觉得自己再这么看着，除了把眼睛看出红血丝就没啥了，还是得换个思考方向……
如果找不出因，那不如先分析已有的果，比如那一堆碎尸里，最明显的“果”是失去了手与足，而这些画中……
季鸣月翻了翻，这些画像大部分画得大多是郑婉儿整个人，自然有把手与足画进去，不过脚上是穿着鞋的，现在大诚的社会风气里，女子对展露足部一事还是抱着保守的态度。
她拿起一张画，凑了近地看画中郑婉儿的手，她正一手撑着下巴，修长纤细的手指掩在她的脸颊上，每一根都是指如葱根、软若无骨……
也不对，还是很有骨骼感的，每一个指节都清晰分明，并不像某些画师为了凸显女性的柔和线条，而将“转折处”弱化……
好像就是这里。
季鸣月心想，但还是想不明白。
这时候，一直安安静静看画的向思宁道：“鸣月，不如我们讨几张画来，去城中找有经验的画师问问？”
季鸣月忽地松了口气，朝她笑道：“好主意，我一个看不懂画的人，再这么钻牛角尖也不过是自寻麻烦，不如去问问专业人士。”
向思宁刚刚见她眉头紧锁，自己也跟着紧张，现在见季鸣月笑了，不由得放松下来：“嗯。”
方景星听说不用再“找不同”了，原本低沉的心情也雀跃起来：“那我们先选几幅要带走的？”
季鸣月的视线看向那幅挂在墙上的“半个脑袋金丝虎图”，点了点头。
快到黄昏时候，高双的画终于画好了。
三人后来甚至在画室里小憩了一会，门被打开的时候，坐在地上、靠在书格上睡觉的季鸣月睁开眼，瞧着屋外泄进来橘黄色阳光，常许站在门口背对着光线，脸上的光影错落斑驳，为他冷淡的神情添了暖色，却显得那张俊脸有些妖异。
季鸣月打了个哈欠，揉了把眼睛：
“常许？你们好了？”
常许还没说话，听到开门的动静，方景星和向思宁也醒了过来，前者伸了个大懒腰：“……又饿又困，总算好了。收拾收拾赶紧去吃饭！”
季鸣月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粘了灰尘的衣裙，抱起刚刚找出来的几幅画，走到门口，瞧见常许站在那没说话，也没有看向她，就是垂眸盯着地面某一处，脸色瞧着有些疲惫。
她瞅了瞅他的俊脸，觉得自己很有眼色：“常许，你生气了吗？”
常许还是没看她，只是勾起一个笑说：“怎么会？为了破案，就是我忍辱负重、受尽调戏也是应该的，何况现下只是腰酸背疼了些？”
“常许……”
季鸣月似有所感地看向他，他也转过视线，二人四目相对。
常许瞧着她有些愧疚（？）的眼神，心想谁能懂他忙活半天回来、瞧见这仨在呼呼大睡的心情呢？他倒要听听，季鸣月的嘴里能吐出什么好听的话来，最好是深刻的反省……
“常许，你有这样的思想觉悟，日后必成大器！”季鸣月很是感动，“收你做徒弟我不亏！”
常许：。
季鸣月拍拍他肩膀：“走吧，去吃饭了，你是不是饿坏了？瞧着脸色都不太好看了呢。”
常许：。。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几人找到高双要画时，他正在院子里赏画，就是刚刚画好的那幅，季鸣月好奇地凑上去一瞧，哎呀，画得真是好！
“如何？”高双大方地亮给几人看，“是不是画出了十分的美？”
方景星被他变相地关禁闭了一个下午，本来是有些不大高兴的，但看到这幅画还是真心感叹道：“确实画得好，若是要卖，定能卖个好价钱。”
高双一听这话，就把画收了回来：“不卖不卖，我还没欣赏够。”
常许转头看季鸣月。
季鸣月转头看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前者什么都没说，后者也不知是忘记了先前的保证还是怎么，咧嘴一笑：“我也觉得好看，最大的原因自然是你长得美！”
常许：。。。
季鸣月道：“高公子，这几幅画借我们带走看看，日后必定安然无恙地还来。”
“随你们吧。”高双心情颇好，也没看是哪几幅，只是小小地威胁了一下，“若是有损坏，自然是要将银两一分不少地赔给我。”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