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人还找过你吗？”
方景山不知道想到什么，手里的书被攥紧又松开。
“怎么，你还想推倒？”
叶鸿栋听到这个话题，才有兴趣直视他。
在姐姐死于那场爆炸的第二年，苏家找了过来，说自己是他们家流落在外的孩子。当时他知道，但是并不想承认。
但是后面面临文章被替换，洗稿一类的阴暗事情，他试着自己一步一步往上爬，去抵抗那些不公。但是没有用，他所有的行为都于事无补，甚至在那些人眼里成了彻底的笑话。
没背景没身份，在这偌大的京城里，他这学历其实一点优势也没有展现出来。
那段时间稿费拿不到，他甚至不知道下一餐在哪里，甚至觉得自己辜负了对姐姐的期望。明明当初他说过的，自己会成为大作家的。可是呢，一切都断送在了那些有背景有后台人的手里。
他正直，相信光明，但是他也知道，他更不能食言对姐姐的承诺。
所以在长达半年的时间下，他妥协于苏家的势力和背景，成功成为了苏家的外孙，格外受苏老爷子疼爱。
有了这些，那些势利眼很快转变了态度。那些之前换他，压他稿子，和洗他稿子的人接二连三过来道歉，不然就是玩失踪。
叶鸿栋那是人生第一次觉得权利是个好东西，但是他知道不能成为这样，不然姐姐会难过的。
所以在解决了那些人之后，叶鸿栋也减少了回苏家，专心研究课程和文章。
因为苏老爷子还在，精神十足，那些暗地里的争斗还没有那么明显。到现在，苏老爷子接连病倒几次，有些人就开始坐不住了，暗处对他的刺杀一次比一次多，意外也越加频繁。
叶鸿栋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就看穿了他们这群跳梁小丑。
而方景山知道这事，还是因为上次他解决掉那些人的时候，恰好方景山碰见，也就出现了现在的对话。
“也不是不想，需要一个时机。”
方景山野心很大，谈起这个脸色一点也没变。
要知道这话在京城其他人听来，毁掉苏家，那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那就等这个时机，不远了。”
叶鸿栋唇勾起来，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苏家那群人，本身就是苏家的蛀虫，而常年被掏空的苏家，这么多年也渐渐变成一个看似强壮但实则中空的架子。
现在他们唯一要做的，就是等一个时机，一个完全把底子暴露出来的时机。
不过在那之前，属于姐姐的那一份东西，谁也不能抢走。
方景山还想说什么，门口响起了敲门声，不轻不重的很有规律。
叶鸿栋听见，眸子瞬间柔和下去，喊：“桉桉进来吧。”
门被打开，桉桉的身影在那里，往里面瞧着。
“舅舅，”江岁桉小跑过来，被叶鸿栋接住抱了起来坐在腿上。
他近乎贪婪看着这和姐姐几分相似的脸，在注意到他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时愣住，然后是隐隐压制住的怒气。
“桉桉今天不高兴了？”
“想妈妈了，舅舅。”
江岁桉吸嗦一下鼻子，他委屈。
不过余光在看到方景山时，他喊了一句，“叔叔。”
“哎，果然小桉桉不会忘记我。”
方景山哎呦一声，也高兴着，不过也在意着叶鸿栋方才说的话。
“要是谁欺负桉桉，叔叔帮你打回去。”
“没有人欺负桉桉，桉桉只是见到妈妈了。”
江岁桉的话让叶鸿栋两个人都僵硬在原地，后面只以为桉桉年纪小认错了人。
“桉桉怎么见到妈妈了？”
叶鸿栋引导他继续说下去，江岁桉如实顺着他的话交代出来。
“叶老师和妈妈好像好像，舅舅，那是不是妈妈啊！有妈妈的味道 。”
桉桉星星眼期待着他的回答，他真的好喜欢叶老师，很喜欢很喜欢，跟妈妈一样。
叶鸿栋摸摸他的脑袋，把这事放在了心底，多留意了一下。
“不是妈妈，要是桉桉想妈妈了，舅舅带你去看看她好不好？”
这个看，江岁桉知道，是去那冰冷冷的墓园看，他心疼妈妈待在那里。
“那现在去可不可以？”
他小手扯住叶鸿栋的衣摆，祈求着。
他年纪小，他们不让他一个人去那里，有好几次他偷偷半夜跑去，从墙上翻下来摔倒了，流了好多好多血，后面在妈妈的墓碑靠着昏迷了很久才被人发现。
从那以后，舅舅他们就不让自己单独出去了，甚至在暗处还派人守着他。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陪妈妈说话了，妈妈会不会无聊，会不会一直在等桉桉啊……
“我等会带你过去。”
叶鸿栋叹一口气，做下决定。
明明桉桉最早对姐姐的记忆还是三岁那年，那次他被铁棍打的浑身是伤，被江肆年的人送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只剩下一口气。
叶鸿栋连夜坐火车赶到医院，独自一人守在医院门口，他还没有等到桉桉从手术室出来，就等到了姐姐去世的噩耗。
那个时候他觉得天都塌了，他浑浑噩噩坐在那里，后知后觉去质问姐姐在哪里。
但是那个时候情形很混乱，江肆年发了疯，做法激进，叶鸿栋根本找不到他人。姐姐的尸体也不知道在哪，只知道唯一传达来的噩耗还是江肆年那里交代过来的，剩下什么也不知道。
桉桉在医院清醒之后，哭着闹着要找姐姐，叶鸿栋那个时候任由他哭，因为他更加无助。
之前姐姐一直存在在自己十几年的人生里，一下子消失不见了，他慌张无措，再冷静也不知道怎么去处理。
而没有人多注意到的桉桉，接连在医院哭到哽住，哭了很久很久。
后面啊，叶鸿栋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不爱说话也不爱笑，连江肆年这个爸爸他也不提，每次都紧跟着自己的步伐。
他去哪，这个小家伙就跟在哪。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以为是医生说的受了刺激没有安全感。直到后来他无意在他面前说了姐姐的名字，不小心看到了桉桉紧张兮兮盯着自己，想继续听下去。
他就知道了，桉桉这个小聪明知道，跟着自己他能知道更多关于姐姐的事情。
例如姐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