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霜听她这样自以为高深的定论，反而冷静下来，面容清冷地点头。
“是，我嫉妒她。”
“她是我姐，从小就比我生的漂亮，比我聪明，即使在冷漠的家庭环境里，没有人管我们姐妹死活的境况下，她依旧漂亮得像瓷娃娃。”
“我以前总认为，高中的林初雨被陈峥呵护得很好，大学的林初雨被季暮阳呵护得很好，她这样一朵玫瑰花，身边永远不乏称职的花匠……”
“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
“林初雨的漂亮，是她自己养出来的，她永远鲜艳热烈，不攀附任何人的臂膀，男人只是锦上添花，她有自己的筋骨，一个人就能蓬勃生长。”
“我嫉妒的，是这样的她。”
“我的姐姐，我嫉妒她这样鲜艳热烈，我怕她，敬她，恨她为什么不放慢脚步好让我跟上，担心她把我抛得越来越远，我没办法同她在一个水平上对话，我的认知浅薄到善恶不分，好坏不辨。”
剖白到这里，林晓霜面色染上自嘲的苦寒，凝眸审视一眼对面身形僵直的女人，牙根发紧。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吗？我有多后悔不去亲自向她核实你们的关系，放任你这样处心积虑地利用我伤害她。”
林晓霜简直想绞杀当初那个傻傻在向晴身上找亲情代偿的自己。
向晴突然觉得四周静谧下来。
像昨晚被唐恺独自扔在房间里的感觉，整个世界成了荒无人烟的孤岛，她是这孤岛上唯一的废墟。
再没有人来踏足，更别提重建她碎成四分五裂的理智与躯壳。
她的笑容阴鸷而空洞，不去计较是否带了点自欺欺人的实质，“你说的这些跟我有关系吗？倒也不用把她拔的这么高，左不过就是个横刀夺爱的贱人。”
林晓霜也笑了，眼里满是冷漠同情，“且不论这爱究竟属不属于你，跟林初雨抢男人，你觉得自己有胜算吗？”
“你！！！”
向晴觉得此时自己不发泄出来，未来几天都睡不了安稳觉，桌上空无一物，林晓霜自己那杯咖啡已经见底，向晴扭头去拿隔壁桌的柠檬水，一把泼在女孩脸上。
“向晴！你别太过分！”
隔壁桌戴着鸭舌帽的女生从头到尾都缩在卡座的角落里玩手机，此时却拍着桌子站起来，小小的咖啡店一瞬间升级为剑拔弩张的战场。
向晴蹙眉，担心自己是被学校同僚认出来了，转头看，才发现是张久违的熟脸。
谢雯。
去年同学会见过。
饭吃到一半她去给林初雨送包，被陈峥拦下代劳，女人把包转手给陈峥，一脸磕cp的模样，让她记得深刻且破防。
从刚才到现在，这女人坐在这里多久了？
谢雯没提其他，只质问向晴，为什么要拿她的柠檬水泼人。
和从前读书时期一样，向晴从来没将这样无足轻重的角色放眼里过，既然她都听见了，又似乎是林初雨阵营的，她更是懒得道歉，只眼神轻蔑看她一眼。
“你点单了么？我去结账，你这桌算我的。”
向晴拎着包起身去柜台，老板吃瓜半天，此时后怕地看了女人一眼，匆匆报价，“您那桌只点了一杯咖啡，隔壁那桌点了简餐和甜品，一共……”
向晴把黑金卡放在柜台，老板手忙脚乱地找刷卡机，就怕她一个不耐烦也拿杯水泼自己。
捣鼓半天，老板满脑门子汗抬头，“女士，不好意思，您这张卡……没有额度，您看……”
“怎么可能？”向晴蹙着眉，看了眼缓步走近的林晓霜，急急接了卡，“我用手机支付吧！”
林晓霜行至柜台，脸上的水珠已经擦干，打湿的鬓发和领口洇开的水渍一时半会儿没法处理，稍显狼狈地拿着手机，“老板，我那桌的，我自己结。”
她扫完二维码付款后，把手里的首饰盒推到向晴面前，女人看都没看，冲着柜台，“老板，找个地方扔了吧。”
-
向晴推门从咖啡厅出来，快步走到学校停车场，上了车，给唐恺发信息。
【卡被停了？】
对面很快直接拨电话过来。
“对不起，那张卡权限被我家里人关了，我今晚给你换一张，放茶几上。”
向晴默了默，“离婚的事，你家里人还是没松口？”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我会解决的。”
听筒里传来挂断的忙音。
女人冷嗤一声，启动车子驶离学校。
林晓霜走出店门没几步，就被谢雯叫住。
这个鸭舌帽女孩听起来似乎和向晴认识，林晓霜下意识警惕，却听她声音清亮，笑容豪迈地解释，“你放心，你大可以向你姐姐核实！”
“她要是敢说我不是她闺蜜，我下次探班绝对不给她带烤鸭了！”
林晓霜被她引得勉强一笑，谢雯注意到她领口狼狈的水痕，皱着眉，“你姐姐看到要心疼死了……向晴这女人彻底疯了，别搭理她，以后也别跟她单独出来。”
“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来把东西还给她，做个了结。”
女孩低着头，没有刚才在店里咄咄逼人的气势，积压数日的愤怒情绪一旦发泄出来，像浸水的毛巾被缓缓挤干，疲惫的皱痕堆叠起来。
“你刚刚在店里说的那些，我都想哭了……”谢雯有什么说什么，她实在没办法理解，亲姐妹之间哪有那么多隔阂和别扭，明明是很好的姐姐，和很好的妹妹。
“你要跟你姐姐多沟通呀，我跟你说，我念书的时候也没跟你姐姐说过几句话，对她的印象一直停留在别人的描述里，后来才发现自己错过了这么棒的朋友，幸好现在还来得及……”
“你知道么，高中班里有一阵子集体孤立初雨，也不知道是谁起得头，现在越想越不对，这事儿跟向晴脱不了干系！”
林晓霜是冷情内收的人，没那么快同陌生人拉近距离，此时却被谢雯三两句攻下防线，尤其是关于林初雨的事情，她发现自己对姐姐的了解还是太少。
姐姐高中的时候……被集体孤立过？
她皱着眉站在原地，拉住谢雯的手臂，神情凝重而较真，甚至带了点偏执，“我姐姐高中的事情，可以仔细跟我讲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