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没先前那么紧张，林晓霜想了半天，还是换了家正规酒店。
收拾得相对干净，住起来没那么憋屈，安全系数也高一点。
洗漱一番躺上床后，林初雨的电话打过来。
“妈怎么样？”
“头上一个口子，我把照片发你。”
她拆纱布的时候留了神，抓拍的一张，手有点抖，照片再模糊，也看得出是多大一个豁口。
电话那头果然飙了句脏话。
何继中在局子里睡了一宿，次日早上浑身酸痛。
验伤报告还没出来，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鬼地方，面上却还要把老实本分小老百姓的戏份做足。
直到下午报告和行政处罚结果出来，他才破防，面目狰狞地声称要见家属。
“五天拘留，期间不允许探视，何先生，老实待着吧。”
何继中脸黑得吓人，警察更确信他不是个好东西，人前真会装，邻居都替他说话，可见这男人有多虚伪。
关起门来打老婆，出了家门老好人，算男人吗？
警察办案不太能带强烈的个人情绪，但还是忍不住鄙夷地瞪了他一眼。
林芬在家里默不作声地收拾屋子，何旭抢了她手里的扫帚，“我下午不去补习，在家里陪你。”
“别胡说！你二姐在家里照顾我，哪里用得着你？好好去上课，那补习班贵着呢！”
何旭想了想，还是打算实话实说，“妈，那补习班老师讲的我都会。”
林芬猛地抬头瞧他，确认儿子不是在哄她，差点要崩溃，“那怎么办！？我钱都交了！”
何旭安慰他妈，“可以退，我昨天已经跟机构协商好了。”
具体怎么协商的，何旭拿捏着语言技巧和沟通分寸，没打算刺激林芬。
不过就是把提前准备好的举报材料亮出来，摆到人家辅导班的前台——校外辅导抓得严，能留下来的机构都在夹缝中生存。
不过林芬的名字大抵也要上校外机构的黑名单了……
谈的时候好好的，进来了就翻脸，倒打一耙，没见过这样的。
林芬当然不知道这些，她眼下没有心思烦别的，只一味地担心何继中五天后回来会否把儿子绑在凳子上打。
“小旭，要不然你趁着暑假还有一个月，跟着你二姐去林澜，妈给你钱，好好在林澜玩一阵子……”
林晓霜从厨房里端汤出来，听到这话，没发表意见，何旭抢先拒绝，“不去，去林澜以后有的是机会，最近我要跟同学在图书馆自习，时间都约好了。”
林芬有点欣慰，摸了摸儿子的头，眼里甚至有些依赖，“妈的好儿子，真乖。”
林晓霜一般在这种时候都会感到无所适从，像个局外人，今天倒没有时间顾影自怜，面色自然地提示母子二人，“如果不想让他那么快回来，姐夫说可以帮忙。”
林芬一愣。
到底是陈峥手眼通天，还是何继中真犯事儿了？
她没来由地害怕，再不济也是自己丈夫，小旭总不能有一个坐牢的爹。
“不用！”她飞速回绝，“五天就够了，只是让他长个教训。”
林晓霜平淡地打量她一眼，垂眸转身进厨房。
林芬有些讪讪地。
这丫头。
什么时候多了这一身莫名的气场。
怎么跟她姐越来越像了。
-
“我妈说就给他个教训，算了，尊重他人命运。”
林初雨中午在片场休息，躲到没太阳的地方，偷偷和陈峥打电话。
陈峥嗯了一声，林初雨听出他电话那头有潺潺流水和古筝名曲的背景音，好奇地问他在哪儿。
“今天和唐恒哥一起吃午饭，我先到餐厅等他。”
能有面子让陈峥喊一声哥，且提前坐等的，全天下怕是只唐恒一个。
林初雨笑着问，“唐大哥去林澜啦？”
“嗯，”陈峥抿了口茶，“来找唐恺，交接点之前的业务。”
唐恺之前过手的事情大小不一，杂是杂了点，唐恒也有耐心，亲自来趟林澜，只为拿几把钥匙。
林初雨叹气，“这会影响到茜茜离婚时分割财产吗？”
陈峥哑然失笑，“唐家不会亏待茜茜的，你倒是先替人家着急。”
“唐恺靠不住，茜茜在男人身上没指望，当然要在钱上多计较些！”
女人据理力争，陈峥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还是忍不住替发小辩驳了一句，“唐恺没你说的那么没谱，分割财产打算全部留给茜茜。”
林初雨哑然了半天，噘着嘴点评，“那他也不是好东西。”
陈峥苦笑着挂了电话，看到唐恒的信息。
【小恺家里有点事耽误了，我很快赶过去。】
【好，不急。】
-
唐恺把向晴抱到沙发上，眼睛里全是红血丝。
十几分钟前女人砸了茶具，脚踩在碎瓷片上，带血的脚印弄得一地狼藉。
地上是被她揉皱的离婚协议，首页的男女方那两行依稀可辨唐恺和汪茜茜的黑体字姓名。
向晴在书房抽屉里看到那份协议时，本来眼睛一亮，几天来的阴霾一扫而空。
可越翻越崩溃。
什么叫“男方自愿放弃全部共有财产”？？？
她觉得那行字里每一个笔画都像一把刀子，刺得她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唐家两兄弟还在楼下客厅讲话，她是想避着唐恒，才主动躲上来的，没成想让她发现这么大的“惊喜”。
她哪里还顾得上有没有客人，捏着协议冲下楼，沙发上的两个男人同时看过来。
她有点怕唐恒，小时候就有点怕。
那种怕还带着一层若有似无的轻视，圈子里她从不亲近唐恒，不同他做朋友，因为知道没必要浪费时间。
亡妻生的孩子，时刻被续弦太太提防着的、不受宠的长子，溅不起什么水花。
她下楼的时候正好看到唐恺把几串钥匙和几叠文件交给他哥，脸上是权利转移和职务卸任后余留的失落。
她恨得五脏六腑都在痉挛。
她以为唐恺卸任是暂时的，唐恒回来也是暂时的，不过就是唐老头子在试炼小儿子，扛过去了，一切都能恢复如初。
可唐恒手上那把是行政大楼的保险箱钥匙！是唐家继承人最后的底线！
难道她这一次又选错了？！
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神志近乎迷乱崩裂，手已经碰到了茶杯。
几声激越的脆响后，女人目光里恨意滔天——
“唐恺，你真的，想逼死我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