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恒不太喜欢消毒水的气味。
这是他讨厌医院的原因。
对生离死别病痛苦难这些，他没太多感觉。
但是唯独对气味很敏感。
他喜欢旷野，山林，雪域，海源，喜欢一切回归自然本真的东西。
他最讨厌的几种味道，血腥味，火药味，汽油味，消毒水味。
回国后被困在钢筋水泥里，不太有机会接触以上任何一种味道，这让他觉得生活里少了点什么，整个人怠懒下来，像笼子里的困兽。
其实也没人要困住他，毕竟是他自己的选择。
他迈步在医院走廊里，辨认向国平的那一间。
护士台全体偷偷行注目礼，等到男人在走廊尽头拐弯，才凑在一起小声尖叫。
“今天什么情况！一会儿一个帅哥，而且身上都好好闻！走过去的风都是香的！”
“痴汉吧你？不过我还是喜欢刚才那个，冷着脸经过的时候我都不敢呼吸，简直是小说里走出来的高岭之花……”
“你还选上了？我两个都要！谁去要微信？我请喝奶茶！”
“要么等一会儿人出来，我试试？”
唐恒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到了病房里的陈峥。
这小子，动作真快。
上午还在京市，一眨眼功夫，人到墨海了。
男人此时背对着门口，唐恒觉得那背影传递的气息比任何时候都危险——凭他多年的经验，这是一种全然不掩藏的攻击性。
如果不是在医院，他甚至觉得病床上的向国平会有生命危险。
好在他从来了解陈峥这个人，他永远不会让自己陷入麻烦。
即便麻烦自己缠上来，他也能完美脱身。
他很放心地再次扫了病床一眼，离开房门，坐到对面的椅子上等待两人聊完。
病房里，向国平歪在床上，头上缠的几圈绷带，面色却挺红润。
老婆刘玉天天送各式煲汤过来，他补得挺到位，油水比在学校里足。
“晴晴的事情，我都没同你追究，小峥，做人要讲良心，这点小恺就比你做的好……”
陈峥不怒反笑，“向叔叔说的有道理，我对向晴关心太少，省音院我也有关系，看来我该好好替她周全周全。”
向国平冷下脸来，“你要干什么？她马上就要评职称了，你想毁了她的前途不成！？”
男人漠然地立在病床前，笑着同他对视。
半晌，向国平僵着脸，“墨海的黑诊所，大大小小几十家，自己慢慢找去吧，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峥不再看他，转身就朝外走，手握上门把手时，又转过来。
“向叔叔，你该庆幸，这里是医院。”
男人漆黑的瞳孔如潜藏暗流的深渊，向国平感到喉咙上抵着一道寒芒，半天喘不过气来，难堪又恼怒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闷重的擤气，闭上眼不再看他。
唐恒看到陈峥出来，起身朝他点头，知道里面气氛不好，索性也不进去，打算一会儿将探病礼品留在护士台，让护士送一趟。
“人找到了？”
“还没，被带去黑诊所了，我现在派人查。”
唐恒点头，掏手机，“我的人也能帮忙。”
“算了，”陈峥摇头，“唐伯伯盯着你，眼下别掺和了。”
唐恒有点受伤地看他，“小峥，你跟我见外？”
陈峥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了，他还有空幽默。
“你在国内，不比国外，唐伯给你的人都是散沙，人心不齐，你前脚吩咐下去，后脚就有人汇报给家里，一双双眼睛盯着，都是阻碍。”
做弟弟的，反倒语重心长起来。唐恒欣慰了，认真起来，不再同他开玩笑，“我说真的，真有事儿，吱一声，别忘了你哥我在国外是做什么的。”
国内这几个人，闹着玩儿似的，唐家同他玩儿，他也同唐家玩儿，不代表他忘了本。
陈峥坦然一笑，率性点头，“有大事，一定麻烦你。”
两人一走，护士台又挤在一起，一片推搡。
“让你要微信，你跟块儿木头似的杵着！”
“你不是也没动静！”
“这两个帅哥我看着眼熟，特别是皮肤稍白的，是不是男明星啊？”
“是有点眼熟，总觉得电视上见过，但人家可比男明星气场强，那脸色冷的，像黑帮片里走出来的。”
“肤色深的那个才像吧？他刚才明明笑着跟咱说话，我都不敢看他，气场太强了……”
“别真是黑帮老大！”
“做梦呢一个个？什么年代了？扫黑除恶工作开展多少年了？咱这是法治社会，文明墨海。”
“就是，没要到微信还找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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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初雨没想到在代言的彩妆品牌线下推广会上遇到汪茜茜。
“我的公主，你又漂亮了不止一点！”
汪茜茜笑得前俯后仰，语气不乏感动，“哎，只有你还把我当公主，初雨，我想死你了，快来让我抱抱！”
两人拥在一起，汪茜茜才在她耳边念叨自己最近又做了哪些脸部项目。
“……不过我跟你说这些也没用，你反正用不上，你这张脸，我p都不敢这么p……”
林初雨推她一把，“你别夸张，被黑子听到以为你是我水军呢。”
汪茜茜被她的语气逗笑，左右张望一圈看周围没人，窃笑着打量她，“最近跟峥哥挺好的吧？”
林初雨大大方方点头，被女人拉着手感叹，“真好，你跟峥哥一定要好好的，天长地久，恩爱白首，我最近在投资，你们晚一点结婚，等我赚到钱，还你们一辆婚车！”
林初雨哭笑不得，看到女人落寞的笑容，还是没忍住，“跟唐恺……真的离了？”
“没呢，”汪茜茜无所谓地摆手，“反正我回国的消息放出去了，他不找我，我也不找他，离婚冷静期就这么过去了，再重新申请还得时间，目前谁也没动静。”
看林初雨神情哑然，汪茜茜慌忙解释，“我可不是舍不得离啊！我就是拖延症晚期，离婚手续太麻烦了，他有空让他一手包办拉倒。”
林初雨啧啧称奇，“年轻人果然任性哈，婚姻也像闹着玩儿似的。”
汪茜茜苦闷地靠在她肩上，“你怎么也像家长教育起我来，像我姐似的，她最近天天给我推林澜的青年才俊，逼着我相亲，我是扛不住了，才逃来京市躲清静的。”
“好，我不教育你，那我只问问，青年才俊里，有你中意的吗？”
林初雨眨着亮闪闪的眼睛打趣，惹得汪茜茜气急败坏挠她痒痒，“你也笑话我！”
两人笑作一团，香姐过来递手机。
汪茜茜瞄一眼那屏幕，反过来打趣她，“你的青年才俊等着呢，快接吧！”
林初雨面色一黯，脸上依旧笑着，站起身找了个安静地方接电话。
“陈峥。”她紧张迟疑，唤了一声男人的名字，借此稳住心神。
“怎么样？沈心怡的大伯没事吧？”
“小雨，”男人默了默，语气沉重——
“他的声带，被人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