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之心中一个激灵。
迅速往后退了数步。
这样下去，司马曜迟早会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
大晟不似羌邑般男女无拘。
女人不能上战场，这是亘古以来的传统。
若是在这交战的关键时刻，被有心之人利用自己女子的身份，那是可以让当今皇上大做文章的。
“念之，你干嘛？”
“王爷，我还有事，先告退了。”
顾念之急急地拱手告别，心虚地瞄了一脸茫然的司马曜一眼，以最快的速度出了营帐。
一口气跑出几十米，顾念之气喘吁吁地停下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脏如此狂跳，到底是因为刚才和司马曜的旖旎，还是刚刚逃离时的步伐过于急促。
她长吁一口气，双手撑着自己的膝盖，慢慢让呼吸平静下来。
脚边缓缓移过一个影子。
顾念之站起身，看向来人。
舒怀远面无表情站在两米开外。
“跟我来。”
“去哪儿。”
“你睡觉的营帐。”
舒怀远转身。
顾念之却站在原地，迟迟没有跟上。
舒怀远没有听到跟来的声音，转过头再次命令道：“跟我来。”
“我，还是不去了吧。”
舒怀远彻底转身，面向顾念之。
“是因为我知道了你的女儿身吗？”
顾念之下意识咬着自己的嘴唇，脚尖不自觉地在地面蹭着。
目光回避，最终落到地面。
“我老早就知道了。这段日子我都知道你是女子，就按照平日里一般相处，不行吗？”
“可之前我不知道你知道我是女子。我知道之后，两人相处怎能和以前一样？”
顾念之在司马曜营帐中已经脱下了最外面的铠甲，里面的衣物相对比较单薄，她忍不住轻咳了两声。
带着舒怀远体温的外褂，被搭在顾念之肩上。
舒怀远很快收回手，站立一旁。
“你若是不去我的营帐，你又能去哪里睡？”
这倒是个问题。
顾念之知道自己没有更好的答案。
她拉紧身上的外褂，用极小的声音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路上，到了舒怀远的营帐门口，顾念之问道：“那你呢？去哪里？”
“林将军的营帐为了掩人耳目，这还空着，我去那边睡。”
舒怀远说完，转身欲走，却被顾念之叫住。
“舒将军。”
舒怀远站在原地，并未回头。
看着他的背影，似乎顾念之反而更加有勇气问出心里的话。
“你对我如此照顾，是因为我是女子的缘由吗？”
舒怀远仍然伫立于远处。
似乎在思考如何作答，他沉吟片刻后道：“只是因为你是顾先生，对我有知遇之恩而已。”
“你会告诉王爷吗？”顾念之说完，又补充道：“关于我是女子的这件事。”
“现在的情况，你觉得可以说吗？是嫌宫中没有关于曜王爷的把柄吗？”
舒怀远的顾虑和顾念之一样。
此话一出，顾念之心下了然。
看来舒怀远和自己有着同样的想法。
顾念之目送舒怀远离开，掀开帷帘，进了舒怀远的营帐。
洗漱用品已经悉数备好，连洗脸水的温度都温得恰到好处。
小桌上，摆着一小盘糕点，虽然只有三块，但能在羌邑看到大晟的吃食，顾念之多少还是有些感动。
舒怀远和司马曜一样，向来不爱吃甜食。这甜品，显然是为自己准备的。
顾念之将洗了脸，如今的环境根本不能奢望洗澡，她只能将脖颈腰部等出汗多的地方用湿帕擦了擦，浑身顿感清爽不少。
坐在桌边，拾起一块桃花酥，轻咬一口，一边嚼着，一边想着。
若按照舒怀远所言，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女儿身，那时自己还是太子洗马，隐瞒性别获取官职，而且是先皇首肯的，太子身边的官职，完全可以以欺君之罪论处。
但舒怀远并未泄露自己的身份，想来他帮自己隐瞒身份的原因绝不是和自己目前隐瞒身份的原因一样。
按照时间推算，爆炸案发生前，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他那时候铁面无私将自己投入了大牢，并无任何怜香惜玉之情，向来对自己并无特殊的情愫。
可他如今对自己多番照顾，又是出于什么原因？
若只是出于对女子的关照，那爆炸案期间，却又丝毫不留情面……
越想越没个结果。
不知不觉，手上的桃花酥就被吃个一干二净。
顾念之能明显感受到舒怀远对自己的照顾，但与此相伴的，还有舒怀远对自己刻意的疏远。
且不想了。
行一日算一日吧。
鸟叫声中，顾念之从梦中慢慢苏醒。
在梦里，她正和朋友在山顶露营，在梦中搭起了帐篷，一群人正准备围炉煮茶，体验户外旅行的浪漫，却无论如何找不到打火机。
正在左找右寻之时，顾念之在一阵嘈杂声中，醒了。
睁开眼一看，床前站着一脸怒气的司马曜，还有数名把惊讶写在脸上的随从士兵。
“王爷？你怎么在这儿？”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王爷？怎么，我不该在这儿？”
一早，司马曜便接到了林恒密报，三国联盟已有西川确定退出。他高兴得来不及让人通传，花费一来一去的时间，直接亲自来了舒怀远的营帐，却不料见到昨晚从自己身边落荒而逃的顾念之正躺在舒怀远的床榻酣然大睡。
顾念之赶紧从床上爬起，见旁边还有数名随从，她便按照礼制，一溜儿直接跪在地上。
“林将军营帐空无一人，舒将军去了林将军营帐，以便掩人耳目，小的…小的……小的昨晚才从鲁南城回来，时日太晚，找不到自己的营帐，见舒将军营帐无人，就自作主张在此安歇了……”
“你倒是胆子颇大。”
司马曜挥手示意旁人退下，待旁人一走，他立刻拉起顾念之。
“哪儿学的毛病，动不动就跪，我让你跪了吗？”
“您是王爷，又发了脾气，我能不赶紧跪下来吗？”
顾念之起身，睁着一双看似无故的大眼睛看着司马曜。
“我发现王爷最近好容易黑脸。”
“有吗？”
司马曜摸着脸：“黑脸也是因为晒黑的。”
“不是被我给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