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染从定国公府出来，牵着马没几步便走进了拐角，侧头吐出一口血沫子。
“酒囊饭袋一个，手劲儿倒是不小。”
秦染冷笑着暗骂，抬手碰了碰自己微肿的侧脸，顺着巷子的另一边走向市集。
本想着给秦芷兰去买些爱吃的糕点，正好也让脸上的伤缓缓免得妹妹担心。
没想到刚走了没两步，身旁便过了一辆马车。
秦染步伐一定，回眸望去，见驾车的人居然是李虎眼中不禁深沉起来。
一阵冷风吹过，带起来车窗的窗帘，一晃而过的人影更是让秦染觉得眼熟。
凝眉浅思之间，秦染转过身来，顿觉事情不对。
那车里的人是顾清歌喜欢的探花郎……
李虎出现在这里，大概率磐石也到了京城，这探花郎怎么会和这些人扯上关系？
心中疑惑，又担心顾清歌被卷入其中，秦染当机立断，翻身上马悄然跟上。
一路跟到兴安坊，那马车停在了一处二进小宅院的后身。
一个相貌平平的姑娘开了后门将苏忱给扶了进去，秦染躲在墙角看的直皱眉。
想着莫不是这苏忱背着顾清歌还玩起了金屋藏娇？又觉得那女子和顾清歌简直是天壤之别，苏忱看着也不像是个瞎的。
只得悄悄观望，静观其变。
李虎将苏忱交给苏鹃也不进屋，嘱咐了两句眼见着苏鹃关好了后门，方才后撤一步，低声道。
“阁下跟了一路，何不现身相见？”
李虎暗自收紧了肌肉，手握成拳，那姿态似是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秦染见被发现了也不惊慌，仍旧一副淡然姿态从墙角走出来，静静看着李虎，一时无言。
李虎看来人是秦染松了口气，拱手笑道。
“原来是秦公子。”
秦染颔首算作回礼，抬眸看向苏宅的后门，微蹙眉心。
“他也是夜阑人？”
李虎闻言一愣，随即低笑不语。
“苏公子和我等不同，公子无需猜疑。先生到了京城也是惦念着公子的。相请不如偶遇，公子若有疑问或可直接请先生解惑。”
秦染望着李虎的神情中多了些许探究，思索片刻淡声道。
“既如此，烦请带路。”
平静的日子过去了两三天，顾清歌被叫到裴亭安的院子，看着一桌子的礼物和请帖，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自从加封郡主的旨意一出，顾清歌似乎一夕之间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红人。
前来贺喜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不认识的比认识的多，只要想来凑个热闹，总能想出些细枝末节的联系。
裴亭安看着顾清歌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样子，自顾自的喝着茶，淡声道。
“谁说当郡主好处多来着，这才应付了几日便受不了了？”
顾清歌从桌子上爬起来，看着裴亭安瘪瘪嘴。
“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往日里那些闺秀整日里私底下说我粗俗不堪，任性妄为。满京城都没几个真心同我相交的，如今封了郡主，一个个的帖子上写的这个姐妹情深，那个想念日久，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裴亭安垂眸浅笑，眼中是看透世俗的淡然，随手拿起一封请帖看起来，轻声道。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人心如此，位置不同了，态度自然也是不同了。”
“但实际上没什么差别，那些觉着你任性妄为，粗俗不堪的，依旧是这样觉着，只是不敢再说出来罢了。”
“自己心中有数便好，你若看着哪家的宴会有兴趣，权当是去看戏也好。见的多了，瞧着人演戏也挺有意思。”
顾清歌支着脑袋看着裴亭安，只暗想着他游走在京中各方势力之间，是不是也想自己这样觉着恶心又不得不逢场作戏，于是眨着眼睛问道。
“大哥这里面有哪些是一定要去的吗？我如果不去会不会给咱们家得罪人？”
裴亭安放下拜贴在顾清歌的脑门上拍了一下，无奈道。
“你大哥何时需要你去平衡关系了？只不过左右你在家无事，出去走动走动，也不会被人说做了郡主就端架子。但说到底人家帖子送了进来是一份情，你接与不接自己定。”
顾清歌面露喜色，呼啦啦一堆的请帖都推到了裴亭安面前，浅笑道。
“既如此那这情分就劳烦大哥替我还吧，除夕之前的帖子，我都不想去。除夕之后的，大哥帮我看看，咱们再说，我还有事便先走啦。”
裴亭安看着一溜烟跑没影的顾清歌无奈失笑。
“这丫头……”
侧身看了看还站在一旁的画眉，低声问。
“六小姐这几日都在研究些什么，看着也不出门，倒是把她忙的紧。”
画眉恭敬行礼回道。
“六小姐多是在屋里看着个钗环发呆，昨个要了许多绣棚缎子，怕是要做女红呢。”
裴亭安刚喝进口中的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又想着同自己沉稳的人设不符，生生咽了下去呛的不轻。
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渍，满目之间都是震惊。
“老六竟然做女红？”
事实证明，顾清歌不止要做女红还做的相当认真。
自得了苏忱送的环钗顾清歌便在想着回什么礼好。
文房四宝显得普通，金银玉器显得粗俗。
思前想后了许久方才决定给苏忱亲手绣个荷包当做年礼，才算和他亲手做的环钗相配。
顾清歌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有了想法便开干。
但找画眉要来了一堆的东西却犯了难，她两辈子加起来对绣花都一窍不通只得从头学起。
本想着匕首，弹刀，峨眉刺自己都能练得好，还能驯服不了一根小小的绣花针。
可一连折腾了五六天，手指都快扎烂了才算是勉强绣出了一只看着像样的荷包，正忙着学最后的封边技法。
裴亭康一大早的倒是溜达到了她的院子，顾清歌颇为惊讶，抬眸疑惑道。
“二哥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裴亭康笑的神秘，微挑眉梢，悄声道。
“那自然是有好消息。”
低头间看着顾清歌在绣东西来了兴致，顺手拿起一看，面色一时倒有些为难。
按说这妹妹第一次做女红应该鼓励，可面前这个布，还是让他犹豫半晌才敢开口。
“小六啊，你这做的是个钱袋子？”
顾清歌嘴角抽了抽，胯下脸来。
“那是个荷包。”
裴亭康惊觉失言，连忙将东西还了回去，轻声找补。
“啊，那大了点也没事，这个两只黄鹂还是绣的不错的。”
顾清歌眯起眼来，牙都磨的吱吱响。
“那是两只蝴蝶！”
裴亭康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顾清歌黑下来的一张脸，只觉得汗毛都立起来了，匆匆把书信放在桌上，扭头就跑。
“二哥眼瞎你多担待，苏探花送了帖子来同旁人的混在了一堆里，大哥见着让给你送来，我还有事就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