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疑惑的看着苏忱，莫名竟然被那锐利的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手明明就在距离苏忱不过寸余的地方，却愣生生不敢越雷池一步。
苏忱的长眸是往日从未见过的浓墨，望着自己的眼神也几乎找不见温情，只有疑惑和戒备……
顾清歌心中生疑，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清晨的第一缕幽光顺着窗子照进了屋内，在顾清歌和苏忱的侧脸上都带出了几道剪影。
二人相互对视着，寂静无声。
苏忱也在打量着面前的顾清歌，脑中零星闪过的片段，似是断了线的珠子拼凑不成完整的线。
越想便越觉得头痛欲裂，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回忆交织着，一向清明冷静的脑子此时浑的像是一团浆糊。
苏忱放弃了继续冥思苦想，脑子里的碎片要整理有的是时间，显然怎么和顾清歌交流是眼下更加重要的事情。
苏忱善用自己官场沉浮的观察力，仔细的看着顾清歌距离自己的位置。
这一夜两个人虽然一个在床上趴着，一个坐在床边守着，但两人的手位置靠的极近，显然并不是普通的关系。
顾清歌如今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模样，应当还未许配人家，但是他当年查楚听澜的时候也看到过相关的记录，这两个人是自小的婚约。
但如今居然和自己共处一室，也并未觉得哪里不妥，显然关系匪浅。
苏忱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现在的顾清歌和自己是情人的关系。
苏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显然心中有些别扭。
他上辈子虽然纵横朝局算计人心，但在男女之事上甚是洁身自好。
便就是活了近六十年也并未娶妻，更别说和别的女子偷情。
他上辈子初到京城便被楚听澜寻衅一鞭子抽毁了脸，勾心斗角数十年便就是逢场作戏，这美人计也是万万用不上的。
眼下看着顾清歌满目的担心，黛眉微蹙略显倦怠的模样，还真多了几分不自然。
想着自己后脑勺的疼痛，抬手摸上额角果然是缠着纱布，眉间微拧指尖轻抚额角露出几分痛苦神情，悄悄看了顾清歌一眼。
“确实疼的有些厉害，清，清歌，本相……我这究竟是怎么了？”
顾清歌见着苏忱总算是正常回话松了口气，刚想上前去给人看看纱布，就又被那黑亮的眸子锁定在了原地。
不禁心中不解，这苏忱是怎么了？什么时候眼神那么有杀伤力？
一直以来相处，都是顾清歌占据主导地位，属于强势的一方。
习惯了苏忱的纵容宠溺，讨饶卖乖，这冷不防的被压制，可真是烦闷。
但苏忱重话没说，眼神中的凉薄却实在骇人，顾清歌鬼使神差的还真不敢太过分。
只得悻悻地收回手来，还下意识的往后直起了身子拉开些距离，轻声道。
“昨夜你被人暗杀，我和李虎大哥正好路过，救了你一命。但是你被踢了一脚，还是磕破了脑袋，流了好多血。我瞧着那黑衣人的身形像是楚听澜，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事情能把他逼到这般狗急跳墙？”
苏忱多年观人断案，说话是真是假一看便知。
顾清歌看着他的眼神中似是带着些埋怨，但是说出的话来却绝无作伪。
楚听澜暗杀自己？这事儿上辈子也没发生过呀？
苏忱不禁有些茫然，猛然意识到了现在的走向和上辈子的路径似乎有些不符。
下意识的抬手摸上了自己鼻骨上方，果然是光滑一片半分疤痕都没有，不禁心中一喜，唇畔不自觉的扬起了几分笑意。
这辈子，他的脸没有被毁掉！
顾清歌看着苏忱不捂着脑袋反而一直在摸脸的模样更是无奈，轻轻敲了敲床板，不满道。
“喂，伤的是脑袋又不是脸，你在那臭美什么呢？”
苏忱听到顾清歌的声音才想起来顾清歌还在旁边，连忙将手从脸上拿下来，似乎对于顾清歌的态度有些不满，呵斥道。
“放肆！”
顾清歌被呵斥的一愣，火气当真是有些压不住了，噌的一下子站起来掐着腰，怒道。
“苏谨怀，我是看你受伤了不乐意跟你一般见识，你别给我摆那官架子。才是个四品刑部主事，回家还想立官威，真要论起来我宁安郡主的品级比你高，我看你才放肆。怎么？真觉得和我有肌肤之亲就能拿捏我了？我告诉你，只要我顾清歌不愿意，就是天王老子也别想在姑奶奶面前拿乔！”
顾清歌本就照顾了苏忱一晚上没睡踏实，有着几分起床气，刚才骤然又让苏忱那破眼神给唬住了，压住了脾气。
眼下一向乖巧温和的人竟然敢说她放肆，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些穿上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
这也就是顾清歌心里对苏忱是真有情谊，换个人这会儿不捆起来抽个百八十鞭子都不解气。
顾清歌的声音本就清朗，带着怒气更是洪亮，冷不防给苏忱吼的一个激灵。
刚想叫护卫进来拿人，侧眼看了看这目前家徒四壁的样子，才反应过来现在应该没有贴身护卫。
大丈夫能屈能伸，苏忱对自己的武力值认知十分清晰，可能稍微壮硕点的孩子都打不过，更别提有武功的顾清歌。
刚想拱手赔礼安抚下来眼前人的暴躁情绪免受皮肉之苦，便被顾清歌连珠炮似的一通控诉给雷的外焦里嫩。
回家？四品？刑部主事？宁安郡主？
肌肤之亲！！！
饶是他历尽千帆也实在是理不清现在这是个什么情况，他洁身自好了一辈子，死一回就直接往事如烟了？
视线再对上顾清歌带着些怒气的容颜，猛地脸颊不可控制烧得通红，但硬撑着让面上的表情维持一贯的淡然。
按照目前的情况，应当是先对着姑娘赔礼道歉陈情自省，然后双方谈判说出条件实现利益最大化。
但苏忱轻咳了两声说出话来就变了味道，失血过多的身体仍然虚弱，苏忱眼见着自己起身一阵眩晕就砸进了顾清歌的怀里。
想的赔礼之语出口也带着喑哑，柔声软语简单精炼。
“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