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看这架势，忙不迭往前方瞟了一眼，见上方那人没什么反应，这才悄悄凑近中间那人。
见人都聚拢过来，这人小声开口，“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得对你们进行非常残酷的补习。”
孟依依皱了眉头，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发问，“为了那个半月复试？”
见那人点点头，她满脸不赞同，“林献，真不是我说，那半月复试其他任何院都有机会，唯独三苑，是一点机会也没有的，咱们没必要瞎折腾了吧？”
萧安也吊儿郎当撑着下巴应和，“对啊，本宫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心里有数的，妥妥的从来都是凭本事考倒数。”
闻言，中间那人面无表情点点头，“那你们以后接着天天日日月月年年晨跑抄书吧。”
握着笔的孟依依低头看了眼桌上满满当当一页但只抄了几道题的纸，很快抬头，像是做出什么重要决定，“我觉得你方才说的补习很有意思，我很感兴趣，我们可以试试。”
另一边那人嗤之以鼻，“区区晨练抄书，本宫早就习惯了，才不会屈服。”
林献点点头，转过头去笑着看他，“三殿下知道其他院的膳食有多美味么？那本来该是您这样身份的人才能享用到的膳食啊，现今众王公贵族之中唯独没有享用到的人就是您了。”
萧安：“......”突然想垮个批脸去同谢予决一死战是怎么回事？
他将头一扬，面上自信满满，“看来，本宫不能再装下去了，那便只好做一个比诸位皇兄们都要优秀的好男儿了。”
林献：“......”那倒也不必，她只是想叫这人上进些，免得拖累她，怎么还自信上了。
不过总算也在两人这里得到了认同，接下来只需要尽力提一提他俩的分，应该就成功了。
至少要走出三苑吧？哪怕去二居呢？
于是在三人拍板定桌之后，三苑的日常更热闹了。
除了先前的上课和谢予偶尔发疯折磨她们之外，便是林献对这二人的补习。
午间用过午膳，林献随手拿出一本书来，指着上方一句，“这句作何解？”
面前的少女几乎快将书看出个洞来。
提问的少女点点头，“十遍。”
孟依依瞬间炸毛，“凭什么？！”
那人抬眼看她，“想在三苑待到被谢先生折腾死？”
大小姐瞬间失了气势，不甘不愿地拿过那本书，“我抄。”
随后她便走到萧安旁边，“腾个地儿，要抄东西。”
男子头也不抬，往旁边挪了一点，但手上动作没停。
坐过来的少女无语，“昨晚的错题还没抄完啊？”
那人笔下的字堪称群魔乱舞，竟有闲心回应，“你别管，我有我的节奏。”
孟依依点点头，“好的，但本小姐只想告诉你，林献马上就要考你了，你要是没答上来，你的节奏就要乱了。”
不多时，这人回来时不出所料地又多捧了本书，他一脸生无可恋，“就不该答应她，现在受到的折磨是双份的了。”
下午上完课，孟依依正准备收拾东西，林献将人一拦，“不急，趁着棋盘还在，我们下局棋。”
闻言，萧安连忙退出几米，“孟小姐，你加油。”
还坐在原位的少女抬头，“不是，你怎么不跟他下？”
站在一旁的少女看了她一眼，随即看向那边退老远的人，笑着贬人，“三殿下的棋可真是烂得彻底，臭棋篓子一个啊。”
被骂这人也不恼，将手一摆，一副哪里哪里的姿态，脸不红心不跳地开口，“二小姐过誉了。”
孟依依看得人都傻了。
林献偏过头去看她，“怎么样？你能吗？”
少女低头不语，但答案已然很明显，她是京城贵女，自小得名师教导，便是真的不精，也不可能这样坦然承认的。
但她到底还是觉着不公平，她抬手指着那边人，却抬眼看着眼前人，“就因为这，你就不管他了？”
林献挑了挑眉，“你觉得可能么？”
她将衣摆一掀，坐在孟依依对面，“你且让他逍遥这一会儿。”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孟依依只好看着桌上棋盘，“那....我们猜先？”
林献抬手将自己这边的棋篓与她的交换了一下，头也没抬，“不必，你执白棋，咱们先来做道题。”
言罢，她飞快在棋盘上落子，待落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她停住，将手中那枚黑子夹在手指间，看着对坐之人，“听题，若我黑子下这儿，此刻白子该落何处，才能力挽狂澜？”
大小姐小心翼翼看了这人一眼，取出白子往棋盘上一落，随后慢吞吞抬眼看着她，“下这儿？”
少女面上没什么表情，很淡然地将孟依依先前落下的棋子拿起往手边装黑子的棋篓里一扔，语气不咸不淡，“重下。”
于是那人变得更加紧张，她手心有些冒汗，颤颤巍巍拿起一枚新的白子，举在空中犹豫了好大一会，又落在另一个方位，不大确定的开口，“下、下这儿吧。”
抬眼却见对坐那人还是面无表情，紧接着抬手将她刚下的棋子再次拿起扔到手边棋篓，“再下。”
这次她落子的时间更长了，但在她要落在棋盘上，手还没松开之际，林献已经伸手从她手中抢过棋子再一次扔到手棋篓里。
她的声音还是没什么波澜，“不对，再下。”
接连的否定和下错将孟依依打击得体无完肤，她后怕地看了眼对面的少女。
那人坐在那儿，随意地看着棋盘，总叫人觉得她在想些别的什么事情，从她的态度上看，显然像是不大在意这盘棋的。
于是在这样的打量中，孟依依觉得这人突然变得有些陌生，变得有些死气沉沉的，不像之前一样有生气。
又或者其实是，这人只是在做自己。
因为这人每次专注只做自己事情的时候，大概就会是这样一种神情。
要怎么形容这种神情呢？
茫然？
对，就是茫然。
是那种好像找不到自己想做事情一样的茫然。
也是那种仿佛万事万物都在自己掌控中，没什么意思的茫然。
她又开始试着落子了，但每一次都被林献扔掉。
到最后，她伸手进棋篓想要取子，却发现里面没有棋子了。
于是她抬眼看向对面那人，那人其实也在看着她。
看着她苦苦挣扎，看着她一次又一次地怀疑自己，看着她一次次被否定，那人什么都没做，就只是那样平静的看着她。
终于，那人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