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万籁俱寂，东边的地平线泛起丝丝缕缕的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迎来新的一天。
昨夜的早睡并不影响三人踩着报时的钟声进堂。
最上方坐着那人也只是偏了偏眼看着她们不紧不慢走到自己座位上。
那人一招手，奴仆们便往殿内摆上长案，以三条为一排，五条为一列，共十五条。
待桌案摆好之后，上方人轻敲桌面，开了尊口，“此次大考将由谢某与其余四位先生监考，一个时辰之后收卷。”
他偏头看向身旁人，那人忙捧着手中竹筒下台阶，先走到了一殿三人前，将竹筒递上。
谢予往那边投过视线，解释道，“抽签定位，抽过签便可以入座准备答卷了。”
众人一一抽过签，便捧着签要入座。
三苑这边，孟依依探了探头，面上带着好奇，“林献，你抽到了几啊？”
坐在中间的少女并未开口，只是漫不经心举起签顺势一转，上面赫然写着“贰”。
见了这个字，孟依依还特意往堂内桌案那边扫了一眼，这才有些震惊地开口，“那不就是最前面的三个位置的正中间？！”
那人似乎不大在意，把签往上一抛，抬手回握住，起身似乎准备上前，同时淡淡应道，“随便，反正我写完就交卷。”
岂料萧安一句话将她打回原形，叫她这步到底是没有迈出去，“想得美，谢先生不会同意提前交卷的。”
林献：“……”她怎么把谢明非给忘了。那好像也不随便了。
念及此，她也顾不得要赶忙入座，只转过头来，“你们是多少？”
那边孟依依把签一转，回得颇为随意，“十四啊。”
闻言，这边萧安把签往前一递，两根签就这样摆在一块，他的声音略有些惊讶，“这么巧，本宫是十五。”
林献：“……”好好好，这样玩是吧？
少女渐渐攥紧手中竹签，面上却没什么波澜，“无妨，左右不过是坐前面发呆罢了。”
往前走了两步，她忽然想起什么，又回过头看向俩人，目光带着审视，“昨夜叫你们看小卷，都看了么？”
对上这人的视线，两人十分默契地同时别过眼去。
孟依依拿着签，演技浮夸，“哎呀，该入座了。”
萧安也起身，装作没听见，只伸长脖子往后几条桌案看去，顺着孟依依的话说下去，“确实，这会儿都在发卷了。”
林献：“……”行了，她就多余问。
众人入座后，婢子在一旁点上香，便可以正式答卷了。
谢予始终端坐上方，看着台下低着头答卷的众人。
莫迟与倒像是个待不住的，老往下面晃悠，时不时还在一旁摇头晃脑，发出“啧啧”的声音。
但他到底也没逛悠多久，很快又往台上两边座位一坐，搁那儿喝起茶来。
台上监考人无言端坐，台下答卷者低头皱眉。
随着香一点一点燃过，落下灰烬，外边早已天光大亮，屋子里变得亮堂不少。
偶有人偏头望向屋外，却也很快回神接着写题，只是更多的是无从下笔。
待香燃到五分之三时，首排中央的少女将手中笔轻轻搁下，把卷合上往旁边一收，紧接着便摆好舒适的姿势，趴在桌面上睡起来。
她面朝着左边睡下，于是并不能注意到在她搁下笔后，右边那人正写着题的手一顿，将视线投了过来。
林菱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那人双手作枕，向左侧着脑袋睡下，没有梳上去、散着的长发垂在半空中，手边是写完合上的试卷。
她不自觉攥紧了手中的笔，有些莫名的情绪流淌过心间。
二妹妹答这么快么？
但她到底是怕引人注意，又很快收回目光，接着写起自己的卷子。
林献这一躺，说不引人注目是假的。
台上本来坐着百无聊赖的穆寒见这动静，忙往身边人一问，“这、这是哪个小女娃？怎么时间才过五分之三便睡下了？”
身旁的玄衣男子皱着眉，有些不确定地回道，“约莫是……林二小姐？”
他对面那人将折扇一收，那张美得雌雄难辨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易之兄猜对了，正是二小姐。”
坐在台上正中间那人看见这人把卷子随意往旁边扒拉，认真调整了姿势睡下，不自觉勾了勾嘴角。
怎么？怕他不许提前交卷，所以靠睡觉来消磨时光？
他偏头往旁边示意，折风忙下去同一个婢女交代，那婢女便上前去轻轻摇了摇睡下的少女，“二小姐，还未到时候，不能睡。”
被半道叫起来的林献摆正身姿时正好对上台上那人目光，聪明如她，自然猜得出多半是这人手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把卷子又往桌上一摆。
又折腾她是吧！
行，她不睡了，她盯着卷子发呆总成了吧？左右她也快离开三苑了，这人以后想折腾她都很难找着门路，今天就让他顺遂一次。
又端坐了不知多久，林献也不知道往那边的香看了多少次，好些时候她甚至想隔空吹上几口，叫这香燃的快些。
终于，最后一点香灰落下之际，站在一旁的太监高声呼喊，“时辰到！”
话音落，林献起身就走，没有一丝留恋。
她真的是坐够了。以后再有这种大考她能不能称病不来啊？
众人离座的功夫，婢女便上前将试卷收齐往上呈。
谢予看着手边一沓写得满满当当的纸，移开视线看着下方，“大考到此为止，晌午过后考六艺与女红。”
这方宣布完，谢予先一步离场，台上坐着的几人也早就装不下去，紧跟着起身走了。
见几位先生走了个干净，萧安也终于敢肆无忌惮开口了，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架势，“诸位的嘴脸本宫也算是见识了，考前十个里有七八个说不会写，结果大考时全都奋笔疾书整整一个时辰，只有本宫干坐着捏。”
身旁的孟依依赏了他个白眼，“得了吧，我后面半个时辰都在那儿坐着扣指甲。”
那边燕千秋也叹口气，“三表弟，后面半个多小时表哥坐那儿发呆呢。”
萧澈也皱了眉，“这次的题，很难，有不少题，吾都只能空着。”
林菱也紧跟着有些惭愧地开口，“有很多题，臣女也不会写。”
见大家都这副模样，萧安转而露出笑容来，“这安全感它不就来了。”
而他身旁那人可就笑不出来了。
听见连萧澈、林菱都空了不少题，只花了半个多时辰把题全部答完的林献：“……”完了，她不会写太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