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台中央的女子抬脚往七号桌案前那漫不经心的少女走去。
开口便惊了四座，“我要跟你走。”
少女垂着眸，嘴角微勾，语气别有深意，“可我并不是得分最高者。”
昭华的目光落到少女身旁那人身上，不大在意地说了句，“不妨事，左右是我选主人，自然是我说了算。”
抬眼看着昭华的目光落到江芷萱身上，又很快收回眼。
只见她懒懒起身，朝那边没什么诚意地开口，“抱歉啊，七号厢房这位公子，你也听见了，昭华姑娘想选的人……”
抬眼冲这人笑得明媚，语气听着有些欠扁，“是我呢。”
谢予就这样与她遥遥相望，看着她得意，看着她挑衅，忽地勾了嘴角，“无妨，毕竟世间事……”
看着这人，一字一句，“并非我想便能。”
林献歪了歪脑袋，赤狐半面下，眼角上扬，似乎带着几分愉悦，“公子明白就好。”
随后将昭华的手一抓，语气漫不经心，“那昭华，我就带走了？”
“慢着！”
林献抬眼望向声音源头，说这话的正是裴迁。
少年起身，似乎不大服气，“昭华姑娘，是你自己说的会选六项考核得分最高者为主，现下却要反悔，这样做是不是不大好？”
“这……”昭华面露迟疑之色。
其实谢明非愿意出手争她，她自然高兴，到底也是她第一个看上的人，现下又刚好是最高得分者。
若非这小丫头，她倒还真想就这样跟了谢予。
只是，她现下想做的事，或许在这丫头身边是最容易做到的……
大不了等她做完这边的事届时再去找谢明非就是了。
现下若是错过这名正言顺跟着小丫头走的机会，只怕再不会有这样好的借口。
更何况，谢明非待这丫头看起来很是不一般，选了她，或许……未必不算选了谢明非呢？
想明白之后，昭华回头看着开口的裴迁，笑着回怼这人，“公子来参与昭华的择主考核，难道不知道规矩是由昭华定么？”
“考核不过是让昭华好更了解诸位一些，择主这种终身大事，自然不能单单只凭一个考核结果而定吧？”
“公子敢说，在座之人没谁希望过我能不依据得分选主么？”
最后这话将裴迁怼得干脆，叫他无从反驳。诚然，没谁不希望自己能成为这个例外。
却见席间又一人起身，拱手作揖便是开口，“可昭华姑娘此前并未言明，现下这般反悔，岂不是叫我等先前的努力，皆成了笑话？”
昭华又偏头看向说这话的莫迟与，暗暗咬了牙，在这儿等她呢？
但这次，终于不用她自己扛了。
身后的少女起身，“这位公子，你我二人说的都不作数，若说真要有谁来谴责的话，也该是七号厢房那位公子，哪轮到你我？”
这方说罢，只见她转了身，冲着谢予开口，“昭华姑娘要跟我走，你同意么？”
于是满堂的人都将视线扫到他身上，看着他抬眸对上少女的目光，只说了句，“希望日后你不会后悔。”
林献没有接这话，只扫了四座，“现下，可还有人有异议？”
连这场考核的得分最高者、本该是昭华之主的人都没反驳，在场人哪还有话可说。
自然是满堂沉默，无一人再说‘不妥’。
*
昭华怔怔地看着坐在那边的男子，眼底露出几分不可思议，他……竟真的同意了？
又复而转头看着近处的少女，眼神复杂。
能叫谢明非低头的人么？
*
昭华择主已结束，堂内的人自然被姑娘们客气送走。
林献二人跟着昭华进了其中一间厢房。
叫姑娘们添了新茶，昭华倒了一杯茶恭恭敬敬递与林献，“昭华见过主人，敢问主人名讳？”
接过茶，少女口吻随意，“你又不是不知，何必问我？”
忽地，她又状似无意地开口，“昭华，你是就叫昭华吗？没有姓？”
“有。”
那人答得很快，“我全名叫覆昭华，颠覆的覆。”
这个姓京城之中是没见过的，再往远些走，只怕也是没人冠着这个姓。
活像是自己取的一样。
少女漫不经心点点头，关于这姓也没多问什么，只一抬手把那边搁门口站着的人招过来。
*
江芷萱站门边看这出主仆戏，听见昭华说那句‘颠覆的覆’时，眉心没忍住一跳，这话多少有些大逆不道的意味了。
也难怪没对外公开过，逢人便只提名不提姓，她还以为这人其实没有姓，是后来谢予将她招到手下，才给她加了覆这个姓，以彰显他颠覆天下的决心。
只是还没往深处想，就见那方坐着的少女冲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她走过去，“怎么了？”
林献低着头，又随手指了指一旁站着的昭华，“你把你的情况同她说说。”
于是江芷萱这才想起，林献带她来长乐坊是为了帮她处理丞相府的事的，忙不迭对着昭华一礼，“昭华姑娘，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昭华垂着眼，好叫眼前人看不清她眼底神情，嘴角却是带着笑的，语气也是恭敬得叫人挑不出错来，“不知姑娘想请我帮什么忙？”
既是请人帮忙，便也不该一直藏着掖着，连个真面目也不敢露。
江芷萱抬手到脑后，解了结，取下脸上的赤狐半面，“是这样，其实我本是丞相之女江芷萱，近日我府上频繁失窃，想请姑娘帮我查一查，是何人所为。”
那垂着头的女子终于抬眼，她也将先前戴上的面具取下，露出那副姣好的容颜，眼角含笑，“姑娘放心，昭华定会帮姑娘探查此事。”
“只是届时，或许需要进府详查……”
江芷萱一摆手，“好说，我到时候带你进去便是。”
女子低头称‘好’，在江芷萱看不到的暗处，她抬眼看向了从头到尾都只在那边喝茶的少女，眼底复杂。
是巧合么？
……不，绝不是巧合。
她究竟知道什么？又为什么要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