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敲门声算不得大，但方才聊过之后，屋内也算静了半晌，此刻听来也是突兀。
伴随着这道敲门声，问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二小姐在吗？我家主人有事想与你谈。”
这话落下，林献下意识往下方那人瞧了一眼。
果不其然，裴迁起身的动作一顿，忽而抬眼往她这边扫来，“这便是二小姐方才说的，未必会见？”
这还没上门去找他，他倒是找上门来了。
林献脑子转的飞快，顺着答了句，“是啊，即便谢先生前来拜会，我也未必会见。”
裴迁：“……是在下失言了，二小姐要不还是见一下？那毕竟是你的先生。”
偏头与昭华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开门，林献心中无奈。
见是当然要见的，虽说谢明非的做法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但到底这样算下来，再结合那日这人说的话，想来他今日来找她，应当是为了裴玄的事。
不必他出手，她也有法子保裴玄，但他若肯出手，势必能省不少力气。毕竟此世，他仍是太子少师，而她现在，还只是个林府二小姐，京城的事，还是他处理起来要方便些。
昭华开了门，门外人便抬脚进来。
只是没成想，“小裴将军也在？”
裴迁之前被拒门外数次也不觉有什么，现下见了这人倒是心中莫名生出几分尴尬来。
自也不好摆明了说自己是想让林献帮忙请他一叙的，便也勉强扬着抹笑，“不过是路过二小姐这儿，进来讨杯茶喝罢了。”
对于他这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说辞，林献虽说有些无语，但到底也没拆穿他。
裴迁寻思着，这人既然是来找林献的，那多半一会儿要请他走，不行，他得想个法子留下来探探口风才行。
出乎意料的事，他还没有多的动作，只见谢予往他对面一坐，眉眼微垂，语气随意，“那正好，既然小裴将军在这儿，谢某也不必刻意叫人去请了。”
裴玄：“……？”他也是没想到呢，原来还能被请？他前几日那样上门拜会，也不见这人出门瞧他一眼呢？
扬了抹假笑，他客气地问了句，“谢大人找在下可是有事？”
那人眼皮也不抬一下，轻描淡写开口，“倒也没什么大事。”
“只是先前手下人说这几日小裴将军日日上门拜会想要见我，怪谢某之前同他们吩咐了谁也不见，害小裴将军吃了几日闭门羹。”
他终于舍得抬眼看裴迁，“却不知，小裴将军找谢某所为何事啊？”
裴迁：“……”果然，一个院子出不来两种人，分明个个心如明镜，还跟他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
“原也没什么大事……”
裴迁正打算着客套一句，然后把正事给顺道讲了，却不料对面人不按常理出牌，“既不是什么要紧事，那谢某便先把事说了吧。”
左手压下握成拳的右手，裴迁心中将这人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还是挤出抹笑，“那谢大人先说吧。”
谢予扫了林献一眼，开口问道，“这几日，你想明白了吗？”
这话问的有些没来由，裴迁听不大懂，便也只能暗自猜测兴许是上次两人吵完，谢予让她冷静冷静？
这样想来，倒也能解释为何这两人近日都闭门不出，谢予甚至不见来客。
视线落到少女身上，裴迁倒想听听这人要怎么答。
“一半一半，先生呢？”
“大差不差。”
裴迁：“……”一点都没。
到底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当着他的面不能谈是吧？非得搁这打哑谜？
“所以你的选择是？”
少女原本垂着脑袋，这刻倒是抬头偏眼看着他，“先生心中既已有打算，便讲与我听听吧。”
屋内六人，坐着三人，开口两人，剩下那人属实看不懂两人之间的关系，若说不在意，是断然没可能的，可若要谈在意，两人又实在客气疏离。
“想法倒也简单，不过若想实现，或许需要小裴将军相助。”
原本准备打瞌睡的裴迁：“……！”这是，终于要跟他有点关系了吗？所以这才是谢明非愿意让他待在这儿的原因吧？
话提及他，他正欲开口问上一问，还没张嘴，上方那人先一步答了，“事关裴玄，小裴将军自然不在话下，你直说了吧。”
“……所以二小姐是一句话都不准备让裴某说了？”
林献后知后觉看过去，虽未明说，眼中微动的情绪倒是出卖了她，无疑写着‘原来你还没走？’。
但她到底也没将心里话说出来，只客气地接了句，“那小裴将军原想说什么？”
话已经被林献说尽，裴玄憋了半晌，吐出俩字，“……没了。”
风轻云淡地看回谢予，林献抬了抬下巴示意，“那谢先生接着说吧。”
“靖云之战如今局势，说到底是缘于裴玄如今兵权在握，对皇权有所不利，那么要破此局，也很容易。”
“卸权即可。”
虽说前面两人的对话裴迁没听懂，但这番话这样清晰明了，他自然没可能听不明白。
谢予这番话一出来，他便反驳道，“不可，我哥绝不会愿意卸甲归田。”
“他愿意为大祈百姓战死沙场，也不愿因为帝王的疑心上交兵权，被束缚在京都。”
林献难得与他站在一处，少女低垂着眉眼，语气有些落寞，“他说的没错，苟且偷生……裴玄不是那样的人。”
似乎并不意味两人会反驳他，谢予端过手边茶，不紧不慢，再度开口，“所以我才会说，此事，或许需要小裴将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