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红梅租住的小区平均楼龄25年，里面住户不多，有的一栋十几户，有的一栋只有几户。年前传出有沈城开发商要买这块地皮的消息，平素里十几万一栋没人买的老破小，如今已经涨到三十万。
前几天小区下水道漏水，到处都是泥泞的积水，于红梅的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积水里，没一会儿功夫，便看不出原样了。
走到三单元的时候，于红梅停下脚步，侧头对徐寅说：“兄弟，到，到了。”
徐寅说：“上楼。”
于红梅脸幽得一白，差点没跪下。她想到苏琳的死，一股冷意顺着脊椎往上爬，冷得她不住地打寒战。
徐寅把枪往她腰上压了压：“上楼。”
于红梅颤抖着手推开单元门，随着脚步声响起，楼道里亮起昏暗的灯光。
“哒哒哒！”
高跟鞋一下一下敲击着水泥台阶，于红梅的心一点一点发凉。
来到三楼，于红梅停在正对着楼梯口的一扇绿皮防盗门前。徐寅看了一眼旁边两户人家，门上没贴对联，门把手上的灰积了厚厚一层，显然是长时间没人居住的。
“开门。”
于红梅哆嗦着从包里掏出钥匙，但无论怎么插，钥匙都插不进锁孔。
徐寅伸出手：“给我。”
于红梅抬头看了他一眼，走廊里的灯光昏暗，只能看清他下巴上微微冒出的青色胡茬。她咬了咬牙，把钥匙放到他手中。徐寅接过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你最好不要想着跑，人的双腿再快也跑不过子弹。”
于红梅狠狠咽了口吐沫，说没有。
随着“咔”的一声轻响，门锁开了，徐寅把钥匙丢给于红梅，让她进去把灯打开。于红梅哆嗦着打开客厅的灯。
徐寅反手关上门，凝眉打量眼前的客厅。跟苏琳的房间差不多，典型的一室一厅小单间，除了几样简单的家具外，整个房间最引人注目的地方便是站在客厅都能看见的一张红色大床。
于红梅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仿佛意会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始伸手脱衣服。徐寅被她的动作吓一跳，忙说：“你干什么？”
于红梅背心脱到一半，白皙的胳膊聚拢着，勾勒出胸前的两座高峰摇摇欲坠。她小心翼翼地看着徐寅说：“兄弟，你不是……”
徐寅用枪指着角落里的沙发，让她坐过去。于红梅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想错了，连忙放下背心，乖乖坐到沙发上。
徐寅从兜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于红梅。
于红梅接过照片，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苏琳，然后是背对着苏琳站着的男人。
徐寅问她认不认识照片上的男人。于红梅摇了摇头，说只看见个背影，根本认不出。徐寅说：“你再仔细看看。”
于红梅不自在地挪了下腿，瞥了一眼照片说：“真认不出，太模糊了，也许是苏琳的客人，有的时候我们也会把客人带回家里来，而且接的客人多了，谁能记住几个？”
徐寅看了一眼桌上的照片，对于红梅说：“今天警察找过你吧！”
于红梅一愣，瞬间意识到徐寅可能早就跟踪她了，只是她一直不知道罢了。冷汗顺着脸颊流下，她艰难地挤出一个笑脸说：“是，就下午，一个姓郑的警察。”
徐寅微微抬起手，手枪的枪口对着于红梅的胳膊说：“我现在问你三个问题，答错或说谎，我开一枪，位置你可以自己选。”
于红梅惊恐地瞪大双眼，徐寅缓缓移动手腕，枪口指着她的右腿：“现在，我问第一个问题。这个人你认识么？记住，不能说话，也不能选择不回答。”
右腿子在枪口下不停地打着摆子，于红梅脸色惨白地看着徐寅：“我，我，我说。”
徐寅歪了下头，示意她继续。
于红梅咽了口吐沫，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说：“我真的不敢确认，但，但看他的背影和衣着，应，应该是苏琳的前男友梁冰。”
徐寅又问：“他找苏琳做什么？他现在在哪儿？”
于红梅连忙摇头说：“我不知道，这个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在外贸公司上班，以前跟苏琳处过，后来知道苏琳的工作之后，两人就黄了。不过苏琳似乎有他什么把柄，所以每过一段时间，手里没什么钱了，就会找他要。”
“苏琳在勒索他？”徐寅说。
于红梅点了点头说：“应，应该是。”
徐寅：“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
于红梅脸上的表情突然一僵，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说：“是，是四月十二日。”
徐寅问：“你们干什么了？他后来去哪儿了？”
于红梅：“没，没干什么，就是，就是吃个饭。”
徐寅：“跟你好朋友的男朋友吃饭？”
于红梅：“他们分手挺久了。他就是跟我抱怨苏琳而已。”
徐寅：“你们上床了？”
于红梅想否认，但是看见徐寅的手轻轻敲着扳机，连忙把到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说：“就，就几次而已，而且他跟苏琳都分手了。”
徐寅说：“我对你们的关系不感兴趣，你们后来为什么不联系了？”
于红梅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那天之后他就不见了，我打他手机没人接，去他单位找他，公司的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徐寅动了动手腕，枪口向上移动，对着于红梅的心口：“好，现在问第二个问题。”
于红梅崩溃地说：“第二个？”
徐寅说：“警察找你干什么？想好了再回答。”
冷汗已经浸透了于红梅的背心，她双手紧紧绞在身前，抬头看着徐寅说：“他问我关于梁冰的事。”
徐寅：“你都说了什么？”
于红梅说：“没说什么就是刚才说的那些，我知道的只有这些。”
徐寅觉得警方应该已经找到梁冰了，并且还得到了一些别的线索，他们来找于红梅，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于是他问于红梅：“不，你还做了别的。”
于红梅忙说：“没有了，我真的没……”
徐寅一笑，抬手指了指鞋柜：“鞋柜上少了一双鞋子，衣柜被翻过，床下也翻过，床单掀起来一角没有整理好。”他一一指出房间不对劲儿的地方，于红梅整个人虚脱地从沙发上滑下来，膝盖落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徐寅很有耐心地看着她问：“警方带走了什么？”
于红梅：“是苏琳的衣服和包包。”
徐寅微怔：“苏琳的衣服和包包为什么在你这里？”
于红梅缓缓抬起头，一边哭一边说：“是她之前托我帮她转卖的一些大牌衣服和包包。结果还没卖出去，她人就死了，我……我以为这些东西没人会在意的，就自己留下了，警察下午来，就是问我来拿这些东西的。”
如果苏琳自己有能力买动辄十几二十万的名牌包，那一定不会还租住在现在的老破小，除非有人在背后供养她，这个人是谁？跟杀苏琳的凶手有关么？
“最后一个问题。”徐寅收起枪，在茶几上坐下，“你知道苏琳这些包包是谁给她买的么？或者说，你觉得谁是她背后的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