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问林煜的这句话，发自内心。
林煜那一番关于“谁的众怒”的言论，确实慷慨激昂，闻之令人热血沸腾。
秦正本来就是一个容易被挑动情绪的人，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被林煜给说动了。他同样认为，影视圈子里的那些风气，到了不得不变的时刻了。
但即便如此，林煜的那番话，依旧没能正面回答秦正的第一个问题：这份提案交上去，可就惹了影视圈之内的众怒了。
对，哪怕这所谓众怒，不能真正代表民心民意，那也是一整个行业的反对。林煜现在，做好准备应对了吗？
秦正是真的希望，林煜不要冒头去交这样一份提案。华夏古代那么多名臣良相，凡事主张变法者，有几个得到善终了？
这份提案仅仅是针对影视行业，而且还仅仅是针对了收入问题，当然还远远达不到“变法”的高度。
但是对于林煜来说，他才二十多岁，就去引导这样一场革新，依旧还是太冒进了，风险太大。
当然，秦正也不是想要让林煜龟缩不前，去当一个守旧派。他只是想劝林煜几句，然后自己去替他承担这份风险。
但秦正的话根本就没有机会说出口。林煜的脸上难得地露出了一个志在必得的神情，然后有几分轻蔑地说道：“他们，能奈我何？”
随即，林煜把秦正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嘴边：“秦导，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已经决定了，而且，所有的后果我也都想过了。”
对，影视行业的这块肥肉，确实是牵扯到了很多人。把影视作品当成金融道具来洗钱的那帮人，背景可都算不上清白。
要断他们的财路，就算已经是2030年了，是法治社会，是天眼系统几乎没有漏洞的今天，那些人也未必不敢做出一些狗急跳墙的事情来。
可是，秦正也是这时候才想起来，林煜的背景，难道就薄弱了吗？
《狼群3》是怎么拍的？要是真有人想要对林煜做出那些鱼死网破的事情，恐怕会变成《狼群4》素材里面的炮灰吧？
而其他的那些阴损的手段，在此之前，林煜遇到过的也不少了啊。
就算是没有这份断人财路的提案，林煜之前遇到的阻力也不小。现在，无非是让风雨变得更加猛烈一些呗。
温室里的花朵才会畏惧风雨。
秦正仔仔细细地看着林煜。他想到了那一年，自己在宁杭影视城第一眼看到那个少年的时候。
那时候，秦正的心中就浮现了一句话：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秦正是搞文艺创作的，而且最擅长的领域是古装剧，他现在又不由地往那些有点封建迷信的观点上去靠了。
林煜这个人，在当年，就是一头蛟龙了。所以一旦腾跃而起，自然就胜过了那些泥鳅啊，寄居蟹啊，藤壶啊。
而过去那些年的磨砺，对于林煜来说，就好像是蛟龙在经历风雨磨砺的过程。至于现在，他应该已经彻底化为真龙了。
所以，下一步就应该是飞龙在天了。
秦正还想到了另一个有些玄幻色彩的传言：当年，盛传娱乐圈会出一个天降紫薇星，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结果，那一年的娱乐圈，除了各种大瓜小瓜，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潜质的新人冒头。
但是现在，秦正一回忆，自己在遇到林煜的时候，虽然已经是一月份了，但是按照农历来说的话，还没有过年啊。
所以，会不会...
秦正不再想下去，反正，自己和林煜关系很好，交情是真的，现在更是有着同一个理想。所以，林煜想做什么，他都会在背后托举一把。
不就是联合署名一份提案吗？秦正不再有任何犹豫，利落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秦正签字的动作很帅，但是之后发生的事情很尴尬。
这几张纸上，早就已经沾满他的汗了，他就是签了名，也没法用了啊。林煜只能很没有气势地连上了秦正家的wiFi，用他这的打印机重新打印了一遍。
秦正在家的时候，很少很少会用到打印机这种东西。所以哪怕院子里面装修得跟王府似的，那打印机却是小二十年前的产品，而且破破烂烂。
打印机没有断墨，没有卡纸就已经万幸了！
至于，林煜不得不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接着打印完毕的纸张，还得小心地捏着纸张边缘，防止弄花了油墨这件事，不值一提啊。
秦正听着打印机发出来的“咔咔”声，再回想自己之前的那一番关于真龙，关于天降紫薇星的想法，觉得实在是有些好笑。
对，什么龙啊星啊，用来形容林煜都不是很恰当。林煜这样的年轻人，不应该沾上那些封建的元素。
这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现代华夏青年。他是来收那些仿佛封建余孽般的家伙们的！
重新签了名之后，秦正看待林煜的态度就要平和得多了。他问道：“小林，这份提案我什么时候交上去？”
林煜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
拉上秦正联合署名，这是为了程序上的正当性。否则，林煜一个没有任何职务在身的人即使写出了提案，也没什么用。
但是，如果真的完全遵守程序，一级一级地往上交，那也太慢了啊。林煜只是不想打破规则，却不代表他是迂腐拘泥的人啊。
所以这份提案根本不用按照正常流程交上去。只需要林煜去谭三贤家吃饭的时候，“碰巧”让谭振夏看到这份文件，然后他代表组织接收，就可以了。
很方便的，谭三贤已经给谭振夏打过电话了，所以吃晚饭的时候林煜就可以见到谭主任了。
出乎林煜意料的是，他在胡同里就已经和谭振夏碰上了：“咦，林子，今天你也来老爷子这里啊？巧了，我正好有事儿找你呢。”
林煜驻足，有些不确定，谭振夏这是配合他演“碰巧”，还是真的就这么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