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
城外叛军尽数被杀,而死守着城门的守军颤颤巍巍地打开大门,迎接驰援曲阳县的魏国军队。
率领随行侍卫站在前方的蓝衣女子手持利剑殷切地望着城门。
在她前方还有二十几名守城军士。
他们全都期盼着县令大人的归来,双眸里闪烁着铮亮的光芒。
然而,众人只见到被援军首领抱在怀里的满身伤痕和鲜血的县令,对方的身上寻不到半分好地方。
宁岚音眨着双眼看向自己的哥哥,清润的眸子沁出泪水,眼泪不停地流,神情也悲伤到极致。
“三哥哥,三哥哥——”
早已嫁做人妇的宁岚音快步走向了身披战甲的夏侯屹身旁,双眸含着水雾盯着昏迷不醒的青年。
“哥,曲阳县守住了,你醒醒啊!”
宁岚音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想接过自家亲哥哥的身体。
夏侯屹冷眼盯着对方,“他的伤势需要医士马上处理,还劳这位夫人带我去个安全之地落脚。”
“若是再拖下去,他便真要死了。”
男人看似冷静的言语中藏着焦急,以及对白榆身体的担忧。
他很清楚怀中人的伤势有多严重,如果再不赶紧为其止血疗伤,只怕对方是熬不到明早了。
宁岚音收起利剑,连忙在前引路。
“你跟我来,我哥在曲阳县的府邸正好可以给他做疗伤之所。”
夏侯屹带着亲卫和军医跟上对方,其他军士留守城外,还有部分兵力赶往庐江城助其铲除叛军。
他时不时地低头看白榆两眼。
怀中的青年气息微弱,几近死亡,刺目而鲜艳的血液像是蜿蜒盘旋的赤蛇那般爬遍青年的身体。
他越看越发心疼,抱着白榆的力道似是要收紧又怕弄疼了对方。
从他抱住对方开始,心便不受控制地朝着怀中人靠拢。
像是在疯狂鼓嚣跳动似的。
夏侯屹抱着白榆前往县令府邸,并让曾辉赶紧为白榆治伤。
“曾辉,务必要把他救回来。”
他的脸色极其严肃冰冷,让人瞧上一眼就觉得触目惊心。
曾辉沉重地点点头,“属下明白。”
他把闲杂人等都赶了出去,只留下两个打下手的丫鬟在旁。
守在屋外的宁岚音命贴身嬷嬷把她留在府里的女儿带过来,没过一会儿就见到一个六岁女童哭着跑来,手里还紧攥着一个檀木盒子。
“娘亲,舅舅怎么样了?”
“你舅舅带人拦下了叛军,并等来援军护住了曲阳县……”宁岚音抚摸着女儿软乎乎的小脸,“你舅舅受了重伤,医士正在为他疗伤。”
女子说这番话的时候声音都在抖,秋水剪瞳般的眸中含着眼泪,将落未落地挂在她的眼角处。
“你舅舅定会挺过来的。”
她五岁的时候就没了温柔的生母,绝对不能再没有三哥哥了。
即使伯府里的其他兄弟姐妹再好,也比不得三哥哥对她的好。
只有三哥哥才是她的同胞兄长。
六岁女童握住宁岚音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她。
“舅舅戴了芸芸的平安符,一定能平平安安长命百岁的!”
她在叛军攻城时把爹娘从庙里给她求来的平安符给了舅舅,平安符肯定能保佑舅舅平安顺遂的。
“嗯,你舅舅定会无恙的。”宁岚音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
她拿过女儿宋芸手里的檀木盒子,把盒子里装的官印交予夏侯屹。
“大人,此乃曲阳县县令官印,是三哥哥出城作战前交予我的,望您可以将它交给新任县令。”
夏侯屹接过那枚官印,“我会的。”
他急躁地望向前面的屋子,探寻般地望着里面的情况。
“他便是曲阳县县令宁梓书?”
在他遇到求援军士之时,从对方的口中听到过曲阳县县令的名字,只不过却没想过对方竟如此年轻,面对叛军时还是那般的不顾性命。
以命搏命,对方倒是豁得出去。
宁岚音微微颔首,“是,三哥哥是三年前来到曲阳县就任县令的。”
“三哥哥本该于这个月月底便调任回高陵城,我这才特意赶来接他,却不想没等来新任县令竟等来了叛军,还让他伤成那般模样。”
说到这里,她便忍不住潸然泪下。
宁岚音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三哥哥出城前说过的那番话。
‘我是曲阳县的父母官,只要我一日未曾卸任县令之职,这座城里的百姓便仍然归我庇护。’
‘那些叛军若想攻下曲阳县,便先踏过我的尸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