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酒饮尽,晟泽献上了他从晟北带来的贡礼,奇珍异宝如流水般呈了上来。
毕竟地界不同,许多珍品都是云秦没有的,但顺庆帝虚虚扫了一眼便尽数收下。
宴会朝臣心中都有些疑惑,晟北六皇子当真是诚心来求和的?
竟然什么要求都不提,还是太能沉住气?
宫宴后,晟泽被召到养心殿。
殿内侍奉的宫人尽数退下,只余顺庆帝与晟泽两人。
晟泽毕恭毕敬朝顺庆帝行礼,“陛下,父王让泽问陛下一句,陛下是否想要收回北境六城,除去三王这个心腹大患?”
尉迟昀煦狭长的眼眸眯了眯,冰冷阴毒的目光落在晟泽脸上,“不知晟北王想要什么?”
何须问?
他做梦都想杀了三王,夺回定盛军兵权。
晟泽微微俯身,“回陛下,晟北愿举国力给陛下做前锋,南北夹击定盛军。晟北苦寒,父王别无他求,只愿陛下将北境六城划分给晟北国人居住,晟北上下愿对陛下俯首称臣,鞠躬尽瘁。”
“哦?”这倒是跟尉迟昀煦心中所想不谋而合。
他原本也想着,就算晟北没有这个想法,他也要让晟泽在回去的路上死在北境。
堂堂一代帝王,竟然也会做出如此蝇营狗苟之事。
不过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若事成,便可解决两个心腹大患,夺回定盛军兵权,晟北依附云秦,再无后顾之忧。
尉迟昀煦已经想到了未来的盛世之景,那时候所有人都会诚心跪在他的脚下,盼他垂怜,供他驱使。
他,是天下至尊。
尉迟昀煦被能剿灭定盛军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冲昏了头脑。
又怎会记得,若是将北境六城直接拱手相让,晟北有了适合的生存环境,又能修生养息多久?
届时再集结兵马直攻京城,又有谁能拦得住?
晟泽在京城留了下来,其实是被顺庆帝扣在了京城。
他让晟泽的亲信给晟北王传信,他同意结盟,通知晟北王集结兵马,等候他的命令,一举攻破北境六城。
他愿意一试,也不会不留一个心眼,若是晟北王阳奉阴违,那晟泽自然走不出京城大门。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尉迟昀煦跟先帝的行事作风简直一模一样,总要手上留一个人质才能放心。
而他也开始集结各州各城的驻军,甚至动了调岭南军的心思,顺庆帝把玩着手中玉扳指,还是给贺峻铭去了密诏。
贺峻铭对这一天早有预料,心中叹气,认命的接下了密诏,他不能不听顺庆帝的吩咐,他的父母妻儿都在京城。
纵使他不愿对定盛军拔刀相向,但贺家二房已经与皇室联姻,他早就被迫站在了尉迟昀煦的队伍里。
三万岭南军留守岭南边境,七万岭南军化整为零,连同各城驻军先到距离北境较近的城池驻扎,等待晟北率先出击。
晟泽在京城一点也没有作为人质的自知之明。
十分招摇,花街柳巷,秦楼楚馆到处都有他的身影。
顺庆帝一边等待晟北王的动静,一边组织了一场骑射宴,由云秦跟晟北对垒。
晟泽自然不好推拒,点了手下几个骑射好的亲兵跟他赴宴。
京郊皇家猎场人满为患,皇帝设宴,几乎京中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世家贵族都来了。
更何况是云秦跟晟北比试,每个人都很有兴趣。
人人心中热血沸腾,想要云秦儿郎拔得头筹,她们全部都是来加油助威的。
顺庆帝独坐高台,晟泽屈居于他身侧,再往下便是其他朝臣,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马场内进行的如火如荼的骑射赛。
两边看台上的夫人与贵女大声喊着云秦加油。
晟泽轻轻蹙了蹙眉,装模作样的吐槽了句,“早知道泽也带几个女眷来呐喊助威了,失策,失策。”
尉迟昀煦听罢哈哈大笑,朝晟泽举起酒杯,晟泽回礼,两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三轮骑射赛下来,看台上的夫人贵女们气势都弱了下来。
原因无他,云秦三场都输,实在感觉有些丢脸。
贺舒假扮成蒋家双姝的婢女,戴了人皮面具,也不担心有人能认出她来。
蒋珍意一见云秦落败,整个人都颓废了,抓住贺舒的衣袖,“他们都好厉害。”
贺舒点点头,以一打三不成问题,晟北人本就比云秦人生的高大,若晟北人人都如此,确实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贺舒越想就越发心疼戍边的将士。
顺庆帝心中不快,面上却不显。
云秦应战的三人已经是羽林卫里骑射最好的三人了,“早听闻晟北人人皆善骑射,骁勇善战,如今亲眼一见,当真名不虚传。”
“哪里哪里,陛下谬赞了,区区几个新兵蛋子罢了,是陛下抬举他们了。”
旁边朝臣面色难看至极,好嚣张!
站在一旁护卫的叶天涯深谙帝心。
立刻走上前来,先给顺庆帝行礼,然后看向晟泽,“陛下,臣也有听闻晟北骁勇善战,一直想与六殿下切磋一番,望陛下给臣一个机会,也希望六殿下不吝赐教。”
他为天子近臣,自然不能让顺庆帝丢了脸面。
顺庆帝微微往后一靠,也没让叶天涯起身,而是看向晟泽,“六殿下以为如何?”
晟泽心中好笑,也为顺庆帝有这样的臣子而感叹。
他放下酒杯,撩了撩衣袍起身,“自然,赐教谈不上,互相切磋一下,还望大人手下留情。”
“六殿下请。”
众人一看叶天涯和晟泽上场,又燃起了一点信心。
毕竟叶天涯是武将,若是连他也比不过,那不知道顺庆帝丢脸要丢到什么地方去。
蒋家双姝拽着贺舒往前,想看仔细一些。
虽然她们并不喜欢叶天涯,但有晟北人在,这一丢丢不喜欢早就不算什么事了。
先攘外在安内,这个道理她们还是懂的。
贺舒却兴致缺缺,“别看了,叶天涯必赢。”
蒋珍意回头看她,“为什么?我看那个六皇子也不弱啊。”
贺舒无奈摇摇头,晟泽来云秦,已经是弱势方,他的人又赢了三场比试,早就出尽了风头,只要他还有点脑子就不会选择再赢过叶天涯。
果然,一场骑射赛下来,晟泽惜败,两人连中九靶,晟泽却在最后一靶失了准头。
蒋珍意晃着贺舒的胳膊,星星眼,“哇,居然被你说中了!”
贺舒轻笑着推开她,又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衫,“注意些,我现在是你的婢女。”
不怕对手得高分,就怕对手会控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