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直白,又犀利。
一块遮羞布都不肯给他们留下。
是啊,他们管不住自己,管不住自己不成器的儿子,竟然有脸在金銮殿上信誓旦旦的指责安王殿下有错。
典型的宽以律己,严以待人。
送走蒋家双姝,贺舒取来伤药,“让我看看你的伤。”
堇熙摸了摸腹部,在宫中时疼得厉害,这会儿倒是没甚感觉。
他只提了一句,贺舒竟然注意到了。
唇边泛起温软的笑意,顺着贺舒的意思脱下外袍,解开里衣的衣带。
“啧——”堇熙腹部青紫一片,已经肿了起来。
一个比拳头还大的肿块看得贺舒心惊,惊呼出声,暗骂了句,吏部尚书力气还真大!
堇熙看到自己的伤势也挑了挑眉,他倒是没想到这老匹夫力气如此大。
贺舒一边给堇熙上药一边埋怨道:“你怎么如此傻,竟用自己的身体去挡,腹部柔软,五脏六腑都在里面装着呢,是能轻易受伤的吗?”
“他愿意撞便让他撞去,三哥的性子你还不了解吗?他怎么会被那些个言官牵制。”
冰凉的触感混杂着淡淡的药香,一股邪火顺着堇熙小腹蔓延至心口。
他盯着正专心致志给自己上药的贺舒,喉头一动,换了个坐姿,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当时情况紧急,我如何能不管,若是真让两位大人死谏在金銮殿上,二哥跟二嫂是绝无可能再联姻的了。”
贺舒没有再说话,只安安静静的给堇熙上药。
“而且,”堇熙突然意味不明的轻笑了声。
“嗯?”贺舒不明所以,抬眸看他。
“这还没有你我在一品居互殴时伤的重。”
当时的贺舒下手那叫一个狠心,一拳一拳往他肚子上招呼,可没手下留情。
贺舒面色有一瞬间空白,愣了一瞬才回想起来,那是许久以前,约莫五六年了。
彼时她跟堇熙两看相厌,又怎么会手下留情。
“宸王殿下这是怪我的意思?”贺舒给堇熙上好药,替他拢好衣裳,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睨着他。
时间都过去这么多年,他还记仇呢。
“岂敢。”堇熙笑嘻嘻的将贺舒拉到自己怀中,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双手圈住她,在贺舒脸上亲了一口,“打是亲骂是爱,我只是没想到,原来王妃娘娘竟然那么早就对我图谋不轨了。”
贺舒,“???”
这话就纯属造谣了,贺舒心想,当时明明是他一直嘲笑她,她才出手的,而且他当时也掐了她的脖子。
两人当时都起了杀意,哪里来的什么图谋不轨,即使图谋,那也是要对方的命。
堇湛迎着朝臣复杂莫测的目光带着陆宴辞上了安王府的马车。
陆宴辞的情绪很低落,他想跟堇湛站在一起,也想得到世人的承认,但他并不想闹出人命。
朝臣宁愿死谏也要阻拦他们,是否真的是他错了?
他不应该如此让堇湛跟堇澜下不来台,他应该稳重一些的。
堇湛察觉到陆宴辞兴致不高,坐在他对面一直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出声询问,“阿辞,你在想什么?”
陆宴辞抬头,一双微湿的眼眸里带着些许惶恐,“哥哥,对不起,给你惹麻烦了。”
堇湛抬头揉了揉陆宴辞的脑袋,“永远不要跟我说对不起,一切交给我。”
陆宴辞当众向他求亲确实冲动。
但在三年前他出发去北境那天,他就已经想等到国民南迁一事安定下来,他就去找陆宴辞。
陆宴辞能回来,愿意放弃南夏王位,他又怎么能让陆宴辞再受伤。
即使是泥人也有三分脾性,无论朝臣如何花样百出,舌灿莲花,他也再不会放开陆宴辞的手。
陆宴辞闷闷的唔了声,突然抬头看向堇湛,“哥哥,要不我们跑路吧?”
什么南夏王,他不想当,他想带着哥哥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平淡一生。
只是不知道哥哥愿不愿意放弃安王的位置跟他走。
堇湛轻笑一声,有些无奈的看着他,紧紧握着陆宴辞的肩膀,“阿辞,别害怕,一切有我。”
“还没走到那一步,无论结果如何,都有我在,由我来承担。”
陆宴辞死死咬着唇,伸手扣住堇湛的手腕,长出一口气,“哥哥,我们一起。”
蒋夫人给独坐于书房太师椅上的蒋祁渊按着太阳穴,动作轻柔,“夫君,少虞跟小南夏王的事,你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蒋祁渊闻言睁开眼睛,眼角的皱纹很深,堇湛是他的外甥,是他亲姐姐的儿子,他作为舅父自然希望堇湛能幸福。
陆宴辞曾经救过蒋明珠,对他们蒋府有救命之恩,他把陆宴辞当座上宾。
高位者甘愿为爱折腰,放弃一切,从古至今都令人心驰神往。
可偏偏,唯独只有一点,两人皆是男子。
“小南夏王救过明珠,又在定盛军多年,品行端正,其实他想要什么,只要不违反宁阳律法,我都应该帮着他才是。”
“但偏偏他所求只有一个少虞,大姐二姐都已去世,昀峥在外云游暂且不管,少虞是二姐的嫡长子,若是无法传宗接代,百年后我该如何跟二姐交代......”
朝臣对着堇湛跟陆宴辞口诛笔伐时,他只能沉默。
蒋夫人是女子,心思细腻,又比蒋祁渊看得开,“你可别框我,今日我跟明珠珍珍仔细研究了宁阳律法,可没有哪一条说两个男子不能成亲。”
“血脉亲缘固然重要,但即便少虞不跟小南夏王在一起,他也未必肯成亲。不是所有人都把传宗接代放在第一位,更何况,不是还有诚安跟盛光吗?”
“诚安已经有了嫡长子,皇后娘娘腹中孩子也即将出生,盛光和阿舒也有了花朝,他们都还年轻,少虞即使从宫中或者宸王府中过继一个孩子也不成问题。”
“就算诚安和盛光舍不得,京中还有慈幼局,只要领一个幼儿回安王府,悉心教导,没有血缘关系又如何?在安王府总比在慈幼局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