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一抹灰芒出现在天地间,介于黑夜与白昼的交界,蜿蜒曲折的小道,消失在山林的尽头。
在这迷蒙的灰色之中,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散发出幽幽的光芒,洞察着一切。
这目光,源自于一头母牛。
它的一身皮毛润而发亮,巨大的头颅之中,细小的牛角散发出尖锐寒光,它的眼睛有一道贯穿的伤疤,连毛发也遮掩不住,漆黑的牛眼散发阵阵凶芒,如同马车一样大小的身躯足足有七千多斤,它健壮的四肢藏着惊人的力量,飞跃在泥土之中的牛蹄,几乎每一次与地面撞击都会惊起地上的石块,散发出极强的压迫感。
大母牛的背上坐着一个娇小的少女。风乱了她的头发,在这奔逃之中,她的心越发冷静。
“我坐了牛车一路奔逃,看似抢占先机,可只要我走了之后,姐姐和楚玄任何一个人去我的房间,都会发现我消失了。霸王体型笨重,速度不快,赶路途中留下的痕迹极为明显,他们若是此时去借马车追来,我跑不过他们。所以,我没有走官道,反而选择了这条夹在两山之间的小路!”
“刚刚我把牛车的一部分抛在路径半路作为遮掩,又凭借霸王巨大的身躯撞击山壁,造成山壁塌陷,若是想过来,需要花费时间搬离石块,若是想要绕路,花费的时间只会更多!
这样的地方,有足足十几二十处!想必能为我争取一些时间!”
付思思所思所想几乎天衣无缝。
若是前来追她的是普通人,肯定要费一番周折,可她不知道,付二叔有神秘莫测的符。
天光乍亮,白日穿云破雾,牛蹄声震山林。立于高耸山巅,付思思回眸远望,但见两山夹缝间堆叠的石块依旧完好如初,宛如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付思思心中的巨石得以落地。
她反手便从包裹中拿出了那块令牌,在阳光下,令牌散发出了莹莹的光辉,暖意涌入身体,让她的脑子越发的清明起来。
付思思越发的确定此物是个宝贝。
也就是此时,她看清了其上所刻的字,灵。
付思思趁机研究了一下那张地图。
“我们所在之地,乃是姜国边缘,而上面写着的门派在邻国,如此远的距离,坐牛车恐怕都要走个几个月,寻仙问道果然不是易事。”
若是要去到别的国家,他们给楚玄的银子,连坐牛车的费用都不够。
“难道他们想让楚玄走着去吗?”
付思思内心疑惑极了。
她一路跑来,还有一个疑点,一直萦绕心头。
楚玄原定与他们成婚后再走,忽然就提前了那么多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凡人参加科举,要在固定的时间前去,难不成仙人收徒,也要有固定的时间吗。
付思思虽拿到令牌,却对仙人之事知之甚少,她心中忧虑极多,霸王感觉到主人的不开心,速度快了起来。
山脉的边缘,此刻有一穿着粗布衣裳的青年,发出了一声欢呼:“太好了,终于走到这里了!”
也不知道为何,最近镇子上的富贵人家,都纷纷流行起了吃野雀,他找了许久,才找到这么一只。
他本想在自己的村子换钱,听人说这里的价格,比其他的地方要多上一倍,他便来了。
他兴奋的拿着野雀,去了山下专收野雀的地方。
掌柜一看,激动的说:“寻常野雀只有巴掌大小,这一只竟是两个巴掌,恐怕这山里的野雀祖宗都被你抓来了,这可能换不少钱啊!”
“今天东家就在后边,你和我去拜见拜见,说不定他一高兴,就给你这个数!”
他伸出了明晃晃五根手指,四周之人见之纷纷羡慕,那青年更是惊喜至极,连连点头。
店铺的后面是一个偌大的院子,价格高昂的艳彩树种植在其中,五色的花瓣缓缓的飘落,散发着奇香。
青年刚一进去,便看到了坐在最中央的男人。他肤色很黑,还有裂痕,像是在太阳底下暴晒过后的土地,他的一双眼睛狭长,如同鹰隼之目,青年刚进去被他目光一扫,心中的胆怯油然而生。
“给我看看。”他一招手,青年就把野雀递了过去,黄谆见了之后哈哈大笑,看着甚为满意。青年搓着手问道:“不知它价值几何?”
黄谆一挑眉:“价值几何?当然是无价了。”
喜悦翻滚成了巨浪化作一场狂喜,青年激动极了:“真的吗?那一千两,一千两金子也可以吗!”
他目中露出了贪婪之色,黄谆有些诧异:“你说什么?我的东西,还要给你钱不成?管事的,还不快来把这胡说八道的人给我拖出去!”
“什么?”青年愣在原地,几位穷凶极恶的大汉站了出来,他挣扎之下怒吼:
“你们不是说要用钱收野雀吗!为何要强抢!你们这不是做生意的商行,你们是强盗!”
黄谆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要怪就怪你自己身怀宝贝,没有实力还招摇过市,今日没有我黄谆抢你,明日还有李某,张某,只不过我下手快了一步。”
“这,不正是我与你之缘分吗?”
掌柜从前面走来,在他耳边说了什么,黄谆一改漫不经心的模样,面色变得阴沉:“你知道你一嗓子,让我们损失了多少生意吗!”
掌柜说,刚刚青年的惨叫被外面的许多人听到,全都跑了。
他们商行刚开,还没赚到钱,便遇到这样的事情,黄谆恨得牙痒痒:“给我打!”
“你们!”青年还想说什么,四周之人棍棒毫不留情的打在青年身上,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很快,怒斥不公的声音渐渐的消失了,他们拖着他像拖着一条狗一样扔在前门,一时之间,围在外面看热闹的人全部都跑掉了。
青年被打得太狠,骨头都断了几根,他倒在地上无法动弹,鲜血从他嘴中溢出,凄惨至极。
“霸王,在这里停下。”一个好听的女声从他背后响起,紧接着便是脚步声,似乎有人想要进去交易。
青年想要提醒她,嘴一张,撕裂的疼痛传来,他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恶意。
凭什么,凭什么我去交易,没有人提醒我他们的匪徒行径,而我要提醒她!
洁白的衣裙从他面前走过,于是他想,若是她也染上鲜血,也被夺交易之物便好了。
他冷眼看着,希望此人落得和他一样的结局!
怀着恶意,他隐隐感觉到头顶有种被热气萦绕之感,他愣了一下,努力的摆动着他已经僵硬的脖颈。
终于,他对上了一双足足有碗口大小的眼睛!其中一只还被荆棘的伤疤贯穿了。
青年这才发现,那热气,是从一个巨大的鼻孔之中喷出的烟雾,带着淡淡的青草气息。
青年浑身颤抖了起来,只想大喊救命,他刚一张嘴,下巴脱臼了……
没发出声音,反倒是口水顺着下巴留在了地上。
大母牛霸王露出了一抹人性化的嫌弃,迅速把头远离了他。
“我想和你们东家,做一个交易。”少女衣裙飘逸如仙,出尘的打扮,却发丝凌乱,一副没有刻意去梳理的样子,她身上透着一种不拘小节的气质。
她一站在柜子前方,便吸引了黄谆的注意。
“咦,是你!”黄谆惊讶的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