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王南扔下饭碗就跑,王老太在后面喊道,“王南,你慢点,刚吃完了别跑那么快!”
王南回头摆摆手,倒是速度慢下来。
王老太也不拘着他,刚回来那会儿她就没怎么限制过这兄弟俩,如今都是会做生意的了,她更不会指手画脚了,只要孩子们心里有数,外面爱怎么传就怎么传好了,她又不是不知道家里人的坏名声都是赖花媒婆那张臭嘴。
如今也是她年纪大了不爱搭理她,等哪天真惹急了她,看不带人去撕了她的嘴。
王南赚了银子回来,别的银子都放在大哥身上,姜云浅澡豆的银子他就自个儿拿着了,这刚一吃完饭他就急着给姜云浅送去,顺便还给姜云浅拿了在县城时给她买的小东西。
想到能在姜云浅面前得瑟得瑟,王南心里就一阵得意,如今他也是做生意的人了,看谁还敢小瞧了她。
来到姜云浅家时,天已经擦黑了,姜云浅家刚吃上饭。
晚上油灯昏暗,姜云浅就趁下午的时候给姜方又扎了一次针,十天时间,姜方就觉着自己的腿见好,每晚再泡一阵脚,走路好似都不那么瘸了。
还有夏氏的脸色也一天比一天红润,一家人只顾着高兴,连晚饭都给忘了,直到姜兴文和姜兴业哭着喊饿,才想到天都快黑了。
夏氏和姜云浅赶紧忙着洗米做饭,姜云冬也跟着打下手,总算整治出一顿简单的饭菜,可这些日子双生子喝汤都是骨头汤,这样的饭菜他们吃了两口就不爱吃了,放下饭碗继续憋屈,结果见没人理他们,饿的狠了还是把小半碗的饭都吃了下去。
姜云浅心里叹气,这俩弟弟就是惯的啊,从前家里穷时,吃不上饭,大饼子泡水他们都吃的香,如今才吃了几天肉,炖白菜就白米饭都不爱吃了?
见门开着,王南也没喊门,村子里平常来往都是直来直去,只要大门不关也没谁会先喊一声再进来,他跟姜云浅都那么熟了,也不用那么规矩。
姜方坐在正位上,看到王南只说了声:“过来了。”
夏氏看王南却满面带笑,之前王南拿来两截蛇吓着她的那茬早就揭过了,她现在看王南就跟看摇钱树似的,就是不知这次去县城王南给带了多少银子回来。
反正之前她也算过那些澡豆的成本,两袋子澡豆一百斤,黑豆用了差不多八十斤,剩下的二十斤就是各种药材了,黑豆一斤五文钱,八十斤也不过四百文钱,那些药材贵了点,按姜云浅的说法大概用了二两多银子,总共也不过三两银子,能卖出十两银她都得偷着乐了。
结果当王南把四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时,夏氏还是吓了一跳,“咋这么多?”
王南给算,“澡豆二斤一两银子,共一百斤卖了五十两,我和我哥留了十两嘴腿钱,剩下的就都在这里了,婶儿,银子你先收着,回头能再多磨些澡豆不?那家铺子的东家说有多少要多少,这回送去这点可不够人家卖啊。”
夏氏听完了还有些傻眼,她真没想到澡豆真会卖这么好,一辈子都没怎么见过银子,上次的五十两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回刨去成本又赚了三十多两?什么时候银子这么好赚了?
而且那磨澡豆的活也不累,只要坐在家里拿盘小磨就成,她自个一天都能磨一大袋子了,一想到一大袋子就能赚十几两,天哪,这银子来的太容易,她都不敢相信了。
至于说有没有想过他们自家磨完澡豆,自己送到县城,银子他们自己赚了,不给王家兄弟赚那跑腿钱,夏氏还真没想过。
不说她有没有办法把澡豆卖出去,在她看来这一家子瘸的瘸、病的病、小的小,就是姜云浅能推车去县城,她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上路,还不如自家少赚一些了。
再说,两袋澡豆就赚了三十多两银子,她也不差那十两银子了,换了他们自己去送货,人家还不一定给这么多呢。
晚饭也不想吃了,夏氏就要去翻豆子出来磨,还是被姜云浅给拦住了银子又不是一天赚的。
夏氏身子原本就是在阿奶家时给累坏的,这刚刚大好,再给累坏了,姜云浅即使对自己的医术很自信,也不敢说就能再给治好。
赚银子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可一旦连好的身子都没了,赚那么多银子又有什么用?本末倒置的事可不能做。
再说,前世在陈家时,姜云浅也是见过世面,这几十两银子她还真没放心上,虽然那时她一个月的月钱也不过十两银子,可她很清楚自己配出的澡豆能卖多好的价,那时陈家光卖澡豆一天也不止几百两银子,她对一百斤澡豆赚三十几两银子也没多当回事。
夏氏心里搁着事,饭也吃不好,可被姜云浅盯着又不好太兴奋了,强忍着吃了一碗饭,姜云浅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夏氏便小跑着去翻黑豆了。
王南一直在旁瞧着,看这家女主人还要被女儿管着,其实挺好笑,只是没敢当着姜家人的面笑出来就是了,不然夏氏恼羞成怒,还得像上次一样不给他好脸色。
银子送完了,王南也没什么事了,却赖在家里不肯走,姜云浅也不好赶人,吃完饭闷着头收拾碗,姜云冬和姜云秋跟着帮忙。
姜方又想拿了本书就着油灯看,被姜云浅看了几眼讪讪地收起来,前几日他就是看书看的太晚,第二日早起眼睛干涩的难受,被姜云浅知道后劝了几次不顶用,干脆就在他喝的药里加了些安神的药,晚上吃过饭他就困的难受了。
后来还是他跟姜云浅保证不会再看书看到很晚,姜云浅才停了往药里加料,并限制他白天看书的时间,姜方虽然认为被女儿管着很没面子,但如今家里都是姜云浅做主,他再不愿意也得听人家的。
没有书看姜方就跟王南说话,原本被村里人歧视时姜方很颓废,连之前那些学问也不愿想起,如今瞧着腿一天好过一天,眼看等腿好了还有希望去科考,姜方又恢复从前那样说话都文绉绉的样子。
可让他惊奇的是,虽然他随口说出的都不是太深奥的东西,王南却也能跟他对答如流,即使偶有不甚了解的,王南也能随口给他绉出一番道理来,不说一天都没见他进过书塾的他文采如何,单就这诡辩的机智,姜方都自愧不如,就起了爱才之心,想要教王南读书。
却不想王南一听脸就垮了下来,“姜大叔,您可别为难我了,我是一看书就头疼,你若是会舞刀弄剑的教我,我一准跟您学。”
姜方当然不会舞刀弄剑,就是当初在书院里学过几手剑招,那也是花架子耍着好看的,真动起手来他连个庄稼把式都不如。
一想到王南这精灵的脑袋瓜子却不肯学习,姜方气的直吹气,口中不停地念着:“孺子不可教也。”
王南就‘嘿嘿’地陪笑,若是换了别人敢这样教训他,他早就急了,还不是看姜方是姜云浅的阿爹,他都是看在姜云浅的面子上才哄着他、让着他的。
姜云浅带着妹妹们收拾完碗筷,拿澡豆洗了手,就去隔壁屋子帮夏氏磨澡豆,虽然她还想跟夏氏说有事不急慢慢做,但看夏氏这样子,若她今晚真不让动手,夏氏觉都睡不好,干脆就让她先做做了,等明日再做一天,热情也就不会这么足了。
王南坐在堂屋里,伸着脖子总想往屋子里瞧,姜方却拉着他不放,虽然王南不爱读书,但见解很有独到之处,跟他说话,有时候姜方都有醍醐灌顶之感,这小孩可不简单啊,若不是见过世面的,又岂能有这样的眼界?
以至于,王南见没机会跟姜云浅说上话,想要告辞还被姜方硬给拦住,实在是谈话意犹未尽,他已经在想等腿一好就去镇上药材行去瞧瞧,弟弟都能言之有物,做哥哥的恐怕更不简单。
直到天都大黑了,姜云冬打着哈欠从阿爹阿娘那屋出来,经过常屋时就看到王南还跟阿爹坐在桌边,忍不住来了一句:“王南哥,你咋还不回家,天都黑了,王家阿奶别等急了。”
姜方向外看了一眼,才意识到天已经这般黑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他拉着人家小孩说话,王南这时候早就回家了。
王南更是趁机跟姜方告辞,又朝里屋说了句:“婶儿,我回了,有事就去家里说一声,我回来就过来。”
“晓得了。”夏氏应了一声,也没放下手上磨的黑豆,她知道自己这是钻进钱眼儿里了,可家里日子好过了,她要做的事儿还很多,银子怎么赚都不嫌多。
等过两日她就去把大女儿赎回来,大户人家虽然吃的好、穿的好,可若不是过不下去,谁愿意自家的女儿去侍候人?
当初姜云娘把自个卖到大户人家,若是早先跟她商量,她死都不会答应,可谁让姜云娘是个倔的,声都没吭就把自己卖了。